夜清舞等到大半夜戶部的人才將糧食送來。
時間很趕,刻不容緩,清點好數目,夜輕舞女伴男裝,帶著翠兒,遇押糧的官員一起去往浙江江閩。
押著糧食,即便一路快馬加鞭,緊趕慢趕,三百公裏的路走了四個多時辰。
在邊境的時候空中就下了大雨。
傾盆大雨嘩嘩而下,腳下全是水,泥濘之路,馬車難行。
到了官府的驛站,直接換成了船,走水路,才能繼續前行。
進入江閩以後雨下的越發大了,滂沱大雨有氣吞山河的氣勢,雨霧將視線都遮住了,能見度僅在一步之間。轉個身旁邊的人就看不見了。
夜輕舞是乘著船到了江閩知府,下午時分陽光出來了,目光所處之地皆是水,知府都被淹沒了,水勢有兩層樓那麼高。
整個江閩府除在一片水世界之中,到處都水,城裏城外成了汪洋,水中漂浮著無數垃圾,樹枝,還有屍體,水麵之中一片肮髒狼藉,還散著一股惡臭,而那屍體在水裏泡久了,浮腫的跟柱子一樣那麼大。
而城裏城外跟死城似的,除了嘩嘩的水流聲,在無別的聲息。
夜輕舞站在船頭,看著空蕩蕩的城池,心中一點一點的揪起來,看到那不計其數的漂浮屍體她凝重無比。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更重要的事,楚雲寒現在不知在哪裏。
身旁的翠兒看到水麵上漂浮的屍體,“哇”的一聲在蹲在船頭嘔吐起來。
夜輕舞的心情跟頭頂天色一樣,黑沉沉的,陰霾縈繞。
在城池巡回了一圈,一個人影都沒有,夜輕舞隻好命人,往城外高處的地方劃去,剛出城,迎麵一艘大船劃來。
遠遠的,夜輕舞看到李田,張青站在船頭命人打撈著什麼。
李田,張青顯然幾夜都沒休息,遠遠地看上去,就能看到他們憔悴的麵容,那雙雙明亮的眼眸之中布滿了血絲。
兩船碰麵,夜輕舞輕飄飄地喊出聲來,“李侍衛,張侍衛。”
李田,張青見到身穿男裝的王妃先是一怔了,好一會兒,他們才認出她來。
“王妃娘娘。”
兩艘船停靠在一起,李田,張青到了夜輕舞的船隻上來。
“怎麼樣?”夜輕舞著急地開口追問他們兩人。
李田兩人輕輕搖頭,歎了一口氣,“我們城裏城外都搜了一個遍,沒見到王爺的蹤影,也不知道王爺被湍流衝到哪裏去了。”
夜輕舞懸著的心又緊了幾分,頭暈腦脹的,不過當務之急,是問清楚情況。
“堤壩好端端的怎麼會被衝毀,據我所知,這堤壩去年才修,一年的時間沒到,大水就能衝毀。”
張青雙手緊握著,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水渠根本就是泥土建的,大水一衝就沒了,很顯然有人貪汙了修水渠的款。”
果然和夜輕舞猜測的沒錯,這水渠有很大的水分。
而奏報之中卻無人提及水渠的問題。
很顯然朝堂之中很多人都得了好處,所以才避而不談。
夜輕舞看著麵前汪洋的,深深閉了閉眼睛,睜開瞬間朝李田,張青兩人說道:“走,帶我去見見江閩知府。”
“是。”
船隻緩慢的滑到一處山坡下麵,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不計其數衣衫襤褸的百姓麻木地擠在一起,每個蜷縮著身體在瑟瑟顫抖。
而山坡頂端架起了無數軍帳,知府的人通通進了軍帳之中。
有幾個軍帳擠滿了將士,而其他軍帳不過住著江閩知府的達官顯貴,寥寥幾人一個軍帳。
剛下船,天空又飄起了毛毛雨。
夜輕舞與李田幾人剛步入到軍帳外人,便有幾個彪形大漢冒出來,將她攔住,口裏大喝:“裏麵已經滿了,沒有命令,任何人不能進去。”
李田,張青要上前教訓他們。
夜輕舞給他們一個眼色,示意他們先站到一旁。
“自然是避雨。”
為首的漢子威風凜凜地抱著手道:“你耳聾了嗎?沒聽到我說,沒有命令任何人不能進去。這裏麵可都是大官,衝撞了你負得起責任嗎?”
夜輕舞美目微眯,逡巡了軍帳外麵的人一圈,躺在軍帳外麵的人大部分感冒了,而且有不少抗洪的將士,他們渾身濕濕嗒嗒的,蜷縮在外麵遭受狂風暴雨的侵襲。
軍帳之內很多都是空的,不過是住著所謂的家眷,和某些高官。
夜輕舞檀唇勾了勾,露出一抹絕豔弧度。
“如果今日我非要進去躲雨呢?”
漢子眉宇微挑,凶惡地警告她,“你算好老幾,這可是我們知府高大人的家眷,小子,這也是你能進的地方,別沒事找事,小心你的狗命。”
“好大的口氣。”夜輕舞俏麗的麵容一抽,冷森森地看著為首的漢子,“這是你們的主意,還是高大人的主意?”
漢子被夜輕舞的氣魄給怔住了,可話已經說出口了,他依舊傲慢地揚起下巴。
“自然是我們的大意思。”
雨越下越大了,百姓們凍得發抖,那些生病的將士也在發抖。
雨水不僅僅拍打在百姓,將士的身體上,也狠狠撞擊著夜輕舞的心,生活在皇權時代底下的人太苦了,明明有空的軍帳,百姓和將士們卻不能住進去。
夜輕舞狠狠攥緊了雙手,一臉憤怒地瞪著麵前的漢子,“讓開,我要見高大人,明明有空的軍帳,百姓和抗洪的將士們為什麼不能住進去,高大人這是要做什麼?武斷專權嗎?”
她的聲音很響亮。
周遭的百姓,將士聽到了紛紛看著夜輕舞。
大雨打濕了她的衣衫,如墨一樣的黑發黏在她飽滿的額頭上,明明很狼狽,卻依舊透著令人不敢直視的氣勢。
“讓開。”她再次低吼出聲。
幾個閑漢擋在她麵前,握緊拳頭,凶狠地威脅她。
“這裏我們高大人說了算,識相點走開。”
“哼。”夜輕舞冷笑一聲,接著便不理會他們,越過他們徑直往軍帳之中走去。
“大膽,你敢闖高大人的軍帳。”閑漢說著揮去拳頭直接往夜輕舞臉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