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芷柔知道趙晗如的決定,是在自己發泄好了所有的私憤後,很長一段時間才漸漸清楚的事情,原本她是要繼續生氣的,不過她想著阮明昊說給自己的那一句話時,她的怒氣慢慢轉變成了一種笑容,道:“不見就不見吧,反正阮大哥的事情多,曼妮的心也不在我這裏,與其提出要見個麵,讓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還不如等到大事做成之後,再好好地聚一聚。”
站在她的麵前,聽到她如此說的瑞兒,頓覺這話是說不出的詭異,不敢多加大意,趕緊將此事告知了趙晗如,趙晗如聽了這些,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囑咐著瑞兒,讓她多加注意此人的一舉一動,然而許多天過去了,此人的反應皆是十分正常,這不由讓瑞兒心生疑惑。
難道,韓芷柔那麼說,僅僅是一句不甚在意的玩笑話,而不是一種虛張聲勢、故意混淆她們思路的計策嗎?瑞兒對此總是覺得不可信,她隻有更加用心地監視著韓芷柔,以防她真的做出什麼事情,讓趙晗如受到什麼傷害,如今的少夫人有了孩子,正是身體最需要保護的時候,哪怕是一丁點的風吹草動,她都不能允許這樣的可能性發生在這裏。
經曆了一段讓人覺得不解、時局也是起伏不定的日子後,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悄然而至,對於這等喜慶的日子,趙晗如顯得比誰都要用心,盡管伶蘿一再勸著讓她好好休息,可她依舊還是待在姚嬸的身邊,和姚嬸一起做著月餅,以她的話說,便是盡一份她的心意。
但是,有些知情的人卻是懂得,中秋節對於趙晗如的意義,實際上是特別重要的,從她記事開始,她就和自己的娘親相依為命,有了這頓、沒有下頓的日子,別說是過節慶祝,就連吃頓好的,都是絕對滿足不了的,更何況她們在府邸裏的地位極其卑微,那麼她們對於這樣的節日,顯然是沒有過多的期待,隻是今日的她,卻是有著不一樣的思緒。
確實是不一樣了,她再也不是一個府邸裏默默無名、誰都不想過多搭理的千金小姐,她是鄭家名門正娶的少夫人,是鄭沈氏點頭認可的兒媳婦,也是鄭皓軒一直放在心上的妻子,她有了很多從前都不曾擁有過的真情,有了很多真心護著自己的好心人,她再也不是孤單的那一個,因此,她也不能簡單地應付這樣的節日,即使自己有了孩子,也不能輕易怠慢。
然而,到底是自己的身體不太方便,不過是做了兩三個月餅,趙晗如就有些吃不消地搖了搖頭,看著姚嬸這般精神的模樣,隻有歎息了一聲,道:“先前伶蘿阻止我,我還不怎麼聽,如今真的感覺到了,才知道她是好心好意。唉,姚嬸,是不是每一個懷了孩子的女子都是這般辛苦啊?不要說是做一件事情,恐怕連半件事情的精力都沒有了。”
姚嬸聽她雖然是以一種埋怨的口吻說出來,但眼裏卻是滿滿的柔情時,她的臉上也不禁有了諸多笑容,攙扶著她坐在了放在一邊的椅子上,道:“懷了孩子,自然是比之前辛苦多了,以少夫人的例子來說,自從有了這個小家夥,恐怕吃得沒有多少,覺也睡得沒有過去那般好,更加嚴重的還是自己的精力,實在是有心無力,無法做這做那,對嗎?”
姚嬸的這些話語,簡直是說到趙晗如的心坎裏,她不由有些苦惱起來,道:“是啊,姚嬸,您是知道我之前的症狀,吃了多少,過了一段時間,都會盡數吐個幹淨,到了晚上,我的安穩覺也不算多,勉強撐到了第二天,可是這種境況又會重新上演一遍。現在的我,月份是長了,可這孩子的性子卻沒怎麼變,甚至還有一種變本加厲的跡象,您說,這該如何是好?”
姚嬸對此隻是笑了笑,示意她不要過分憂慮,道:“孩子調皮,那是好事情啊,如此好動的跡象,八成這就是一個男胎,若以這等性子好好培養,未來必然是一個可造之材。”
趙晗如聽著這話,頓時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畢竟她隻是想要發個牢騷,可沒有真的讓姚嬸以為自己尋得什麼發現,瞧著姚嬸當真開始笑得合不攏嘴,她趕緊想些什麼,沒想到門外的鄭沈氏竟然走了起來,而且極其認同姚嬸的觀念,很是配合地和此人一起微笑。
趙晗如看著這兩人竟是如此默契,一時之間不知應該怎麼說了,這般沉默的態度,倒是讓姚嬸和鄭沈氏有了討論她腹中孩子的機會,她們從孩子剛出世的時候說起,直到他真正成人時,她們需要給他的教育都說得十分齊全,弄得她想要阻止的心思,都沒辦法再有。
隻是,她看著這兩個真心為自己著想的人,心裏還是有著一種濃濃的感激之意,待得她們全都說完了以後,這才笑著開了口,道:“娘和姚嬸的每字每句,晗如都悉心接受,將之好好地放在心裏,一刻都不敢忘呢。不過,晗如還是想要說,如果這一胎不是男孩,是一個女孩,怎麼辦?兩位的美好心願不就要徹底破滅,那麼多打算也沒辦法實現了嗎?”
回答她的不是姚嬸,而是鄭沈氏,她笑著牽起了趙晗如的手,道:“適才娘和姚嬸說的,不過是一些玩笑話,你啊,別那麼當真。其實,孕育一個孩子,本就極其不易,無論是男是女,都應該一樣珍惜。如果是男孩,那自然很好,畢竟你也是知道的,鄭家子嗣很少,到我這一輩,也就隻有皓軒這一個孩子,可以繼承家業、管理家業的也就隻有皓軒他一人。”
趙晗如知道她話裏的意思,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緩緩點了點頭,道:“皓軒雖然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很苦、很累的話,但我是他的妻子,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一人擔著這份擔子,付出的心力實在是太多。尤其是我有了孩子,他更加不顧自己的身體,盡管我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我們,實屬是一片好心,可我還是覺得如果他真有一個什麼兄弟,能夠幫他分擔一二,其實是一件特別好的事情,如此一來,他也不會那般勞累,也就能騰出更多的時間,給自己一個充裕的休息機會。因此,在我的心裏,當真是希望他是男孩,因為可以幫到他啊。”
她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了下去,這一次的她有了些許笑容,道:“如果是一個女孩,那也不錯,我會尊重她的選擇,若是她對旗袍手藝很感興趣,我會細心地教導她,讓她成為擁有旗袍手藝最好的師傅。若是她想要學經商,那麼皓軒可以給她這個機會,讓她好好學習、好好磨煉,做一個有學識、有遠見的人,日後說不定就可以將商行交給她打理。”
鄭沈氏聽到她所說的兩種可能,比自己和姚嬸的規劃還要實際,心裏不禁有了很多想法,但最多的卻還是欣慰之意,道:“說得好,關於孩子,娘是從來都不在於多少,也不在於性別,而隻在於一個‘精u0027字。你看其他府邸裏的孩子們,加起來的數量也有十幾個,但最後成才的人呢?很少,能有一個、兩個脫穎而出,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因此,娘始終都覺得,自己的孩子少,該要認命,但孩子教不好,就不能怪自己命不好,而是要怪自己教育失當。”
有這想法的還有姚嬸,她對此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這個道理,你就說現在府裏居住的那兩位小姐吧,教育的不同,導致了她們的性格也是完全不同。曼妮小姐待人和善,對誰都很客氣,別看她的年輕很小,但她懂的道理卻很多,她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很有分寸地將之依次歸類,盡量不讓自己惹禍。這樣的人,說到底沒有誰會真的針對她,畢竟她做事情有條不紊,讓誰看了都不會反感。可是,那位芷柔小姐就不是那樣。”
她說到這裏,便不禁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道:“芷柔小姐的長相是不錯的,看起來模樣小小,本應該是誰都歡迎的人物,敗就敗在她的脾性,從她第一天來到府邸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怎麼消停過。夫人、少夫人,你們沒有掌握廚房這一塊,你們並不會知道她的口味是那般刁鑽,這個不愛吃,那個不愛碰,如果她事前不說,那麼我必然是不會知道的,等到她看到了桌上的飯菜,卻很是驚訝地抱怨著,怎麼飯菜裏還會有她不愛的東西。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時間久了,我也就懶得和她說話,可是她卻是要和我說話的,說的也沒有別的,而是我成天給她吃這些相同的飯菜,就沒有別的什麼新品種嗎?唉,她可真是難伺候啊。”
趙晗如聽得明白她的抱怨和韓芷柔的不滿,但她也有一種無計可施的煩惱,道:“芷柔這個孩子,是嬌生慣養了一點,她太過單純,也太過任性,但這也不能全怪她,芷蕙姐的過於包容,旁邊人的推波助瀾,這些都是助長她不良氣焰的因素。因此,為了不讓她走上那條危險的不歸路,我隻能逼著她,讓她能夠理解,她設想的世界,和現實的差別究竟會有多少,或許隻有這樣,她才能真正成長,真正可以讓芷蕙姐的祥源記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