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晗如越是往下說著,情緒越是顯得激動,到了最後,終是難免要落下淚來,她看著韓芷蕙一點都未曾改變這份想法,急得瞬間不知如何是好,道:“芷蕙姐,算是我求求你吧,我好不容易結識了你這麼一個知己,還未曾和你好好探討關於製作旗袍的各種細節,你就要說訣別,想要一個人獨自遠行,去往別的地方求份解脫。你可有想到過我?”
韓芷蕙看著她流下了眼淚,雖然心情也是難以平複,但是這份決定是她這一路上完整思慮過的,並不是一時就生起的念頭,故而她並沒有選擇放棄,即使她深知這不是唯一的辦法,但她還是想要這麼去做,隻有這樣,才能讓所有人看清靳昱的真麵目,道:“晗如,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我是很對不住你。可是,我已經打算好了的主意,並不是你幾句話就可以輕易打消的,因此,我才會在韓家別墅裏,將這些本子和工具都拿了出來,為的便是在這裏,直接告訴你,我的旗袍技藝,核心之處究竟是什麼。”
趙晗如沒有再流眼淚,因為她看到了韓芷蕙眼裏的堅定之意,這般的眼神讓她不由有些心驚,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裏的這三本本子,道:“你說的,便是這個?莫非你是想……”
韓芷蕙知道她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目的,很是坦誠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我邀你來到這裏,並不是單純地想要將芷柔托付給你,更是想要將我的旗袍技藝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你。”
她沒有等到趙晗如開口,便接著說了下去,道:“晗如,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你是覺得我的做法有失偏頗,對不對?旗袍技藝不傳給自己的妹妹,卻傳給了自己的知己,這怎麼去想,都是有些匪夷所思,可我從來都是相信著你的為人,見到你的第一眼,看著你眼裏的這份清澈,我便明白你是一個好人,而當我撥了昨夜的那通電話,從妹妹的嘴裏得知了你對她的那份嗬護,我更是能夠明白,你會是一個好姐姐,一定會像我一樣,好好地照顧著她。”
她停頓了片刻,不禁握緊了趙晗如的手,猶如是在抓著自己的救命稻草那般用力,道:“晗如,我能夠依靠和相信的人已經所剩無多,我已經被韓家除了名,對於他們這些人,我自然是指望不上的,而芷柔的年紀還太小,經曆的東西也太少,若是將之交給了她,她定然也不會完全掌握通透,很有可能會誤事。我這麼想著,便想到了你,你是最好的那個選擇,因此,希望你不要拒絕,不然的話,我可就真的不知應該說些什麼了。”
趙晗如聽著她的這些話語,一時之間倒是沒有了自己的主意,她看了看手裏的那三本本子,道:“你可知道,你教給我的這份旗袍技藝,便是要我承擔一份責任和天大的風險?你可知道,你將芷柔托付給了我,盡管她是多了一個照顧她的姐姐,但卻同時也失去了自己最為親切的人。你覺得,她可會覺得你的做法是對的?芷蕙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韓芷蕙看著她此刻的態度頗為慎重,儼然是在做決定的時候,她也沒有半點猶豫的意思,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是,我是想好了。晗如,我知道將這些都托付給你,意義和責任必然是極為重大,對於這一點,我實在是深感抱歉,可是我隻能這麼去做。晗如,你應該能懂我的心意吧?為了讓芷柔更好地活下去,未來不會遭受那個人的傷害,我隻能耗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去拚一次,哪怕無法真的鬥敗他,也要讓他的計謀徹底落空。”
趙晗如還處在猶豫之中,她抬起頭瞧著不知何時已待在她身邊站立許久的鄭皓軒,瞧著他極為安心的眼神,仿佛是在給予自己一份堅定的力量,她感知著這份特殊的溫暖,心裏也漸漸生起了一股念頭,對於自己所做的這個決定,也沒有半點後悔,道:“好,我答應你。”
她說完了這句話,便伸出手攙扶起跪在地上的韓芷蕙站起了身,道:“我這般答應你,卻也是有條件的。第一,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放棄自己的這條性命,我雖然能當芷柔的姐姐,但我們兩個並不是親生的血脈,有些事情她未必會告知於我,隻有麵對著你,她才是真正快樂、心無雜念的那個女孩。第二,製作旗袍的這門技藝,我從來都不曾嚐試過,若是真要從上手到真正做好第一件旗袍,這其中的時間想必會很久,恐怕你這一點時間,也並不能說明通透,因此,在我還沒有完全學會之前,你千萬不可以離開。聽到了嗎?”
趙晗如反反複複說了那麼多,為的不過是想讓韓芷蕙明白,她還是有很多人眷戀的,她不能和靳昱拚命,不能為了一個人的恨意便輕易讓愛她的人從此陷入苦痛之中。
這道理韓芷蕙自然是懂的,她隻好聽話地應了一聲,算是附和著此人的意思而行,道:“好,我答應你,如果我這麼做當真是飛蛾撲火,我一定會及時地懸崖勒馬,不會去做傻事的。”
她雖然是這麼說了,但是趙晗如明顯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在心裏存了一份別樣的念頭之後,便翻開了手裏的本子,重新回到了所謂的正題上,道:“芷蕙姐,製作一件旗袍,到底需要準備哪些工具?你可要對我詳細說說,我會盡自己的所能,全都聽進去的。”
韓芷蕙聽她說到了這一處,便也就收起了多餘的心思,一點點地傳授著她有關製作旗袍的各種技藝,或是拿出皮箱裏的小工具,教她如何熟練地運用,或是在咖啡店裏尋來幾張信紙和筆,在上麵緩緩描繪出旗袍的大致模樣,對照著兩人身上的穿著,做著最為詳細的講解。
鄭皓軒看著兩人的神態頗為認真,知曉這個時候的自己不宜打擾到她們,便輕聲走了出去,關上了包廂的大門,在外麵尋了一個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咖啡,慢慢用勺子攪動著適才放進去的黃糖,使之恰當好處地融入咖啡之中,喝上一口也不覺得那般苦澀。
他極為愜意地享受著這份寧靜的感覺,也就在這個時候,兩個意外之客忽然走進了咖啡店裏,一個自然是他十分熟悉的南陵城主宰顧哲淵,而待在此人身邊的另外一位,對照著趙晗如所說過的一些事情,以及顧哲淵十分恭敬的態度,他很快明白過來了此人究竟是誰。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裏見麵,若是將這份關係說得更為親密一些,那個人應該還算是自己的嶽父,可是鄭皓軒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情緒,他隻是慢慢地喝著自己手裏的這杯咖啡,瞧著兩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也是全然無動於衷的態度。
然而,鄭皓軒不願搭理他們,但他們卻是要來搭理他的,早在進入咖啡店的那一刻,顧哲淵便已經注意到了坐在那裏的他,此時看到他這般態度,也並沒有表露出極為不喜的反應,而是淡淡地笑著,道:“真是好巧,竟然在這裏遇到了鄭少爺,怎麼隻有你一個人,晗如呢?她在何處?能否將之告知於我,我也好去尋她,如此一來,也不會打擾到你的時間。”
鄭皓軒聽著他的目的竟是這般明顯,他的拒絕之意也是說得很是直白,道:“顧少帥找我的夫人,但我的夫人卻不想見到你,原因是什麼,應該你們的心裏很是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過分執著下去呢?她心裏存著的這份恨,希望你們可以理解,不要輕易打擾到她。”
他用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這其中的所謂區別,讓顧哲淵不禁擰起了眉,顧祈山的情緒也並不是特別好,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他適才遇見了幾位待在上海的同僚,和他們的聊天並不怎麼愉快,另一個原因便是這個年輕人。
還未曾真的多言什麼,便將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全部說了出來,這樣的人實在不是顧祈山喜歡的後生風格,想到趙晗如竟會和他結合在一起,心裏便是莫名地生出了一種厭惡之意,他冷冷地看著此人,道:“年輕人,還未在自己的領域裏站穩腳跟之前,就不要輕易說出一些讓人覺得分外不討喜的話。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請你不要幹涉。”
這般稱呼自己,便是不認可自己的身份,鄭皓軒坐在那裏端著手裏的咖啡,看著他的眼神也很是冰冷,或許是比此人還要冷酷三分、強勢三分,道:“我是她的夫君,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我比你更為清楚,她經曆過的那些苦痛和絕望,我也比你更有體會。對於你適才所說的這幾句話,我可以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在她的心裏,你從來都沒有半點站穩腳跟的任何位置,如今該是我來說這句話,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生活,請你不要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