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有關輸贏的比試,本來就應該格外認真地重視,更何況程清淵的贏麵還十分可觀,能夠獲得顧哲淵的點頭認可,對於他成功娶到嵐嵐顯得尤其關鍵,他自然會全力以赴,務必贏過同樣重視這場比試輸贏的顧哲淵。
顧哲淵並沒有因為他是自己的副將就心慈手軟,相反他的掌風十分淩厲,每一招都是不要命的招數,好像真的是想要好好發泄一番,除了不給程清淵留下一絲一毫的破綻,他也暗自提升了掌風的威力,借機試出程清淵的真正實力究竟有多少。
程清淵當然不會讓他失望,兩人見招拆招地比試了數十個回合,終於因為體力不支的緣故,而漸漸停下了手,沒有過多顧及地坐在了地上,似是在休息,也似是在回想剛才比試的具體場景。
比試結束了,顧哲淵也就沒有別的事情了,他又開始抱起酒壇不斷地喝,程清淵看到他如此模樣,終於還是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道:“少帥,你這又是何必呢?她根本就不會看到的。”
顧哲淵聽著此話,不禁看了他一眼,將另一壇美酒拋給了他,道:“你贏了,我明日就會按照你的意思,寫一封書信給嵐嵐。不過是四個字,我還是給得起的,希望你真能信守自己的諾言,好好地待她一生。”
程清淵雖然聽到他這麼說,但他卻沒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搖了搖頭,道:“哲淵,你是知道你這個妹妹的脾氣,嵐嵐想要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果我不做出一番功績,她並不可能會真心嫁給我,即使你同意了,她也不肯的。因此,說這些還未免太早。”
顧哲淵也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半響之後,極為平靜地應了一聲,道:“我的機會,給得並不太多,這是你自己想要放棄的,怨不得我。隻是,我很想要多說一句,如果嵐嵐真的想要嫁給一個傻乎乎的笨蛋,而不是世人敬仰的大英雄,你就忍心讓她一直等下去嗎?”
嵐嵐雖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丫頭,但她的脾性卻很是倔強,或許是因為她有一個誰都畏懼的爹爹顧祈山,也或許是因為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她從來都和別的大家閨秀有著天壤之別。
大家閨秀所會的一切,諸如刺繡和琴棋書畫,她全都不會,連想要去碰的意思都沒有,她會的東西,大家閨秀不僅是不能碰,更是連學會的可能性也沒有。
嵐嵐會燒一手誰都想要多嚐一口的好菜,會開槍準確射殺一隻正在奔跑逃竄的野兔,會騎上一匹駿馬到世界各地自由奔馳,她也會露出最為純粹動人的笑容,她的美宛如玫瑰,不知絢爛了多少人的眼,也不知照亮了多少人的心。
程清淵會喜歡她,並且發誓要非娶到她不可,這絕對不是一個意外,而是一種必然,誰看見了她,都難免會有一絲心動,而他遇見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姑娘,自然也免不了陷入進她的魅惑裏,再也難以逃脫。
嵐嵐究竟喜不喜歡他,對於這個問題,嵐嵐從來都不會直接說出來,作為她哥哥的顧哲淵也沒有說出這個答案,這可急壞了程清淵,別看他平時看事看物都是一副極為精明的模樣,但遇到這種有關情感的問題,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對嵐嵐束手無策,這顯然成為了他遇到嵐嵐的常態化,嵐嵐開他的玩笑,讓他在院落裏奔跑五十圈,他為了博得她的一個笑容,當真就這麼不管不顧地照做了,這樣的情景實在太多,若真要依次回味,那當真是三天三夜都回味不完。
然而,顧哲淵卻能看得出嵐嵐很喜歡程清淵,程清淵在院落裏不斷奔跑,她的目光也始終追隨著他不斷而行,看著他奔跑時的模樣,她的臉上是無法抑製的燦爛笑容,等到他停下了腳步,她會快步走上前,照例調侃他幾句,卻在此刻拿出藏於袖子裏的手帕,替他輕輕擦拭去額上的汗珠,眼裏的柔情和愛慕是那麼多、那麼濃。
程清淵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他,隻是她並沒有這麼說出來,她知道如今的他們還不能,他有自己的抱負,她也有自己的執著,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與其說是他在等她點頭,還不如說是她在等他放下心裏的芥蒂,可以牽起她的手,對她說一句極為簡單的,我要娶你。
嵐嵐能懂,顧哲淵也懂,程清淵距離真正的獨當一麵還差了一點,他們在努力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徹底展露自己的耀眼光華,但他們卻不會故意放水,而他也感覺不出他們是在幫自己成長,他隻是盡著自己的本能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在每一個機會到來之前,能夠緊緊地抓住,隨後發揮自己的全部本領,很好地完成這一切。
所以,對自己要求本就很高的程清淵才會選擇拒絕顧哲淵給予的這條捷徑,他隻是忽然笑了起來,道:“她若是真的喜歡一個大傻瓜,其實也很不錯啊,我本來就是一個傻瓜,對於她,我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連她到底喜不喜歡我,我都弄不清楚。或許,她那麼說出自己的擇偶標準,也是為了告誡我,想要娶到她,當真不能太容易。”
顧哲淵聽他這麼說,心裏暗自罵他真是一個傻瓜,嘴裏卻不會那麼說,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一種對他有些情緒低落的勸慰,又似是一種語重心長的鼓勵,道:“好了,你也不要太過灰心。我是她的哥哥,我比誰都了解她的脾氣,她既然說過要看到你得勝歸來,就是代表了她的心裏是有你的。要知道她能給誰一個機會,這種幾率當真是很少的,而她能夠那麼說,就說明她真的很願意等你。所以,你要加油了!”
程清淵並沒有開口接下他的話,但他的這一番話,卻是真真切切地映入自己的心裏,他不禁又多了一份充沛的信念,抬起頭望了一眼天色已經很晚,不再坐在原地和他繼續這麼聊天下去,站起了身,道:“耽擱了那麼多的時間,也喝了那麼多酒,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顧哲淵的確也有了一些疲倦,聽到他這麼說,輕輕地應了一聲,也站起了身,看著十幾張桌上的淩亂場麵,不禁又是一陣頭痛,道:“確實耽擱了很久,明日再說吧。你也早點回去歇息,不要再這麼多想別的,嵐嵐是你的,這一點不會輕易改變,因為我真心是覺得你很適合她,而她也會真心很愛你,時間久了,你就會知道了。”
他說好了這些話,便提起腳步離開了,程清淵隻是有些無奈地看了看這裏的一片狼藉,想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不禁苦笑了起來,一邊在收拾這裏的一切,一邊輕聲呢喃著,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嗎?你想要我和嵐嵐在一起,無非是想要彌補自己遺憾的心,你不能做到和自己愛的人攜手一生,便希望我能和嵐嵐白頭到老。時間久了,嵐嵐確實會懂得我的心,然而時間再久,那個女子也不會明白你隱藏在心裏的深深愛意,因為你們已經不再適合,注定此生都是無緣。”
程清淵在說這些的時候,又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將名貴藥材送到鄭家府邸之時的場景,想到臥病在床的趙晗如明知所有的一切,卻還故意露出極為疏離的笑容,他就覺得,這樣的女子當真不值得顧哲淵多加想念。
他雖然清楚兩人多年以前的糾葛和生死與共,但他到底沒有真實經曆過這樣一段過往,並不會擁有和顧哲淵一樣深刻的感受,察覺出趙晗如隱在心裏的苦楚,他隻是覺得,她很普通,也不配。
因為程清淵的心裏有一個美得驚豔、和大家閨秀完全不同的嵐嵐,他對於女子的欣賞標準也遵照著嵐嵐的這套模板,覺得女子就應該活得像她一樣自由、快樂,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難不倒她。
然而他也很清楚,大家閨秀的生活並不可能會是這樣,身在一個大家族裏,所做的每一個舉動,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應該代表著自己出身名門的風範和態度,她們不能隨心所欲而活,隻能小心翼翼地應對一切,如果還想要活得出彩,沒有一點小手段當真是不可能。
趙晗如就是這樣一個女子,代替自己的嫡姐出嫁,不管是出於誰的授意,若沒有她自己的一份努力,顯然無法輕易辦成,更重要的還是因為她看顧哲淵的眼神實在太輕,輕得猶如是一個陌生人,她不會看不出他始終都為了自己,可她卻直接選擇了拒絕,也不管這麼做是否傷透了他的心,在她的眼裏,待了一個多月的鄭家才是她此生最大的依靠。
這樣的想法並不能算錯,但對於顧哲淵來說,未免顯得有些殘忍,何況她還有一個顧祈山義女的身份,在他的整個印象裏,他從未見過這個女子親自拜訪過顧祈山,如果顧哲淵不提,他當真不會知道,趙晗如還有著這樣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
當真是她不在乎,還是她本就不屑,就不是他可以考慮的問題,他隻是覺得,既然趙晗如不願接受顧祈山和顧哲淵的安排,其實也很好。
她這樣一個永遠待在宅院裏而活的女子,也隻可能永遠沉迷於這樣爾虞我詐的生活裏,沉迷一生,便是她此生的宿命。
而顧哲淵卻可以繼續展翅高飛,他一定可以遇見更好的女子,比趙晗如好上很多倍,也值得他用自己的這一世去好好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