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嬸原本還有很多底氣的,但聽到趙晗如忽然開口問起這些,不禁瞬間愣在了原地,隻因為這其中有一些秘密是她從未告訴過鄭沈氏,如果那些隱情被鄭沈氏全都知曉了,她還會再這麼維護自己嗎?
鄭沈氏卻是不知道莫嬸的此刻所想,聽到趙晗如這麼說,本能地擰起了眉,道:“說話是要講究證據的,即使你說得再多麼天花亂墜,但空口無憑的汙蔑,我們也不會輕易去認。”
趙晗如知曉她是這個反應,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鄭皓軒,鄭皓軒也明白她的意思,鬆開了她的手,便徑直走了出去。
此時的大廳裏隻餘下了趙晗如、鄭沈氏和莫嬸三人,按理來說,沒了鄭皓軒在這裏,鄭沈氏和莫嬸可以十分輕易地對她下手,可是麵對她如此冷靜的情緒,她們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想不出應該要去對付她的方法。
倒是趙晗如率先打破了這份尷尬的局麵,沒有去顧她們對自己究竟是何種想法,緩緩開了口,道:“娘,我有一句話,不知我當說不當說?”
鄭沈氏對她的態度不複從前,對於她的言語顯然也是全然不想理會的態度,但看著她十分坦誠清澈的眼神,也深知即使自己想要勸阻她開口,她還是會在之後說出來的。
她想到了這一點,便是又有一種別樣的情緒含在其中,看著趙晗如的眼神也有了一種陌生的疏離,道:“你想要說什麼?是想要繼續不懂禮貌地指責我,還是想要繼續汙蔑什麼都不曾做過的莫嬸?”
趙晗如對於她的態度,顯然並沒有真的映入自己心裏,隻是歎息了一聲,道:“娘,你雖然是皓軒的母親,但你卻並不懂他。對於莫嬸,他心裏有恨,但他的這份恨意,你可知曉是因為什麼?”
她的目光注視著跪在地上的莫嬸,眼裏不經意間流露了某種冷意,道:“身為一個奴婢,卻始終都不曾擺正過自己的位置。看看姚嬸,再看看你,你敢說自己沒有過半點異心?”
她沒有給莫嬸半點反駁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語氣卻是越來越嚴厲,道:“府邸裏的爾虞我詐、你爭我奪,我早已領會過了太多,對於莫嬸這種小伎倆,其實真的算不上特別高明,你一方麵在娘這裏表現出了絕對忠誠,另一方麵卻在娘看不見的角落裏做著違心的事情。哪裏來的勇氣和膽量?還不是因為有娘這棵參天大樹在你身後始終保駕護航嗎?”
莫嬸剛想要說些什麼來以表自己的忠心,卻發現趙晗如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但她還是不忘說上一句,道:“我沒有做過,我不會去認的。”
趙晗如卻是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說到底她還能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全都憑著自己拚命抑製了心裏的憤怒情緒,如果換做是在趙家,她定然沒有任何顧忌地去做一切事情。
然而如今她是鄭家妻,再如何都是要顧及著鄭皓軒這一邊的關係,因此,對於有些話語,她真的不想說得太絕,可惜莫嬸顯然不是一個識相的人,就連鄭皓軒出去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都發現不出什麼端倪,這種段數還想要在鄭家繼續興風作浪?簡直是做夢!
趙晗如隻是搖了搖頭,顯然對於不知悔改的莫嬸已經完全失望,道:“你以為,你做了那麼多,都是萬無一失?有些小細節沒有清理幹淨,就想要去碰更大的利益,說你是愚不可及,還是說你真的無所顧忌?”
她知道莫嬸仍是不肯輕易死心的,她也沒有這個心情和此人繼續說東說西,提醒了此人一聲,算是對此人最後的忠告,道:“如果你真想要在娘的麵前以表忠心,還是等到皓軒將證據擺在你的麵前,你再說也不遲,反正我是已經不想再留你這樣一個表裏不一的奴仆了。如果娘知曉了這一切,仍還想要繼續留你,我隻能說,娘真的是有些是非不分了。”
趙晗如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眼裏的哀傷之意卻是越來越多,任誰看了都是一種心痛之情,鄭沈氏看到她如此,也不禁陷入了一種沉思之中,遲遲都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然而,莫嬸麵對此刻的安靜卻是無法擁有相對淡定的情緒,不僅是添了諸多的慌亂,更有一份自己都不曾想到過的感覺,尤其是看到鄭沈氏不為自己辯駁的情景,更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始終跪著的膝蓋已是酸痛無比,可她卻不能立即站起來,她深知此刻的自己已不能再動,她必須要待在這裏,隻有這樣才能伺機找到脫困的辦法,不然今日的自己不僅是性命保不住,就連自己的名聲也要全都毀了。
莫嬸知道自己背著鄭沈氏偷偷做了很多事情,一些是為了給自己增添豐厚的利益,一些卻是為了替趙鬱如暗中監視鄭家,繼而為她能夠嫁入鄭家鋪平所有道路。
剛開始的安排還是好好的,後來就變得有些不對勁了,當趙鬱如的丫鬟洛兒將一小包毒藥粉末交給她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樣的合作已經徹底失控。
隻是她為了這一切已是付出了很多,賠進去了一個翠兒,也賠進去了自己,甚至將一家子都極為輕易地落入了趙鬱如設下的圈套裏,如今想要談什麼終止,早已是根本來不及了。
趙鬱如會派洛兒加害自己,是她的心裏可能會想到、又不想輕易成真的事情,然而這一切終究還是到來了,不僅是這樣,就連她的親人也沒有半分幸免地死在那些彪悍打手的刀下。
原本美好幸福的一家人,就這麼變成了一具具沒有生命的屍體,那始終流淌著鮮血的模樣,她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輕易忘卻,對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鄭家少夫人趙晗如,心裏的恨意自然是無法抑製地蔓延開來。
加上她的個性本就有些狹隘和有恃無恐,她更是無法將這股恨意置之不理,於是,剛才還有的慌亂之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反複思量如何將看起來勝券在握的趙晗如拖下水。
趙晗如豈會不知莫嬸的心裏所想,她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到鄭皓軒快步而來的身影,臉上不禁有了些許放鬆的笑容,直到他走近自己的身邊,才似是問詢之意地開了口,道:“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
鄭皓軒雖然聽到她言語之中的不確定,但看著她眼裏顯然絕對相信自己的情緒,不禁還是笑了起來,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道:“既然不相信為夫的能力,不如到了晚上,我好好地展示給你看看?”
他說得很輕,幾乎也就隻有她一人才能聽到,然而這樣的親昵落在另兩人眼裏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情,一個是不斷深思兩人的關係為何轉變得這般快,另一個則是心裏增添更多的憤怒。
不過,莫嬸的憤怒也僅是維持了一會兒,隻因為她看到跟在鄭皓軒身後的那個人,她頓時嚇得愣在了那裏,沒有猶豫便說出了口,道:“你怎麼還活著?”
翠兒站立在鄭皓軒的身後,聽她這麼說了,不禁坦然走上前來,看著她的眼神也是極其冰冷,道:“我當然要活著,否則你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自己的謊言,讓夫人就這麼糊裏糊塗地相信你呢!”
她說完了這句話,便走到了鄭沈氏的麵前,徑直跪了下來,道:“夫人,請您萬萬不要聽信她的一麵之詞,您是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一些什麼?那碗意圖害死夫人的那碗湯羹,便是出自莫嬸之手呀!”
鄭沈氏看到她好端端地出現在了這裏,本能地有了一絲畏懼,道:“你是翠兒?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如今你待在這裏,是為了什麼?隻是為了留一口氣,以此來汙蔑莫嬸嗎?”
翠兒的態度十分堅定,對她連叩了三個響頭以示尊重之意,道:“夫人,奴婢說的話並不是汙蔑,如今奴婢能在這裏和您說話,全都是因為少爺和少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他們救下了奴婢,卻不讓奴婢過早出來指正莫嬸,為的就是讓奴婢不至於受到莫嬸的再次傷害。”
她抬起頭看著已是有了懼怕之意的莫嬸,眼裏滿是無法抑製的冷意,道:“莫嬸,你千算萬算都不會想到,奴婢接受你所有安排的同時,還一字不漏地告訴了少爺和少夫人吧?哼,這就是你所謂的報應,也難怪你的親人會忽然擁有如此殘忍的經曆,若不是你有異心,別人怎會這般對你!”
翠兒說著這些話語,便將藏於衣袖裏的一疊紙張原封不動地交到了鄭沈氏的手上,道:“夫人,這些是從莫嬸的房裏搜到的書信,上麵清清楚楚地寫明了她和趙家大小姐趙鬱如的所有交易,從去年初開始便有了來往,而那時的夫人,不就在為少爺挑選少夫人嗎?這究竟是一種什麼心思,相信夫人一看便能全都明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