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在這裏的人,能有怎麼死的,一般都是見不得人的暗事兒。”
還有,還有好些侍衛,這可真奇怪。“這些,現在得也搬走嗎?”
“都死了三天了,不搬走,非臭不可。娘娘,這裏黴氣重。”
死了三天,那不是我在北林見到他的時候,當天就死了。
灝眼中流過的冷意,這人,我驀然地有了些聯想。
屍體已經搬到平板車上,我跑過去:“請等一下,我想看一下他的腳。”
“娘娘,這不妥吧。黴氣太大了。”
這些我怕什麼,冷然的眼神,刻意壓低的聲音,還有腳跛。
之桃捂著鼻子也不敢過來,我沒有什麼懼怕地將他的靴子脫了,拉高他的衣褲看到腳腕上麵,那深深的傷痕,似是小竹般的東西所傷。
力道很大,乃至傷了筋,走路也有些問題了。
在蘆葦邊,九哥狠力地打在那黑衣人的腳上,他痛得站不起來,還叫人要殺。
這重創,和蘆葦大小,沒有很大的分別。
我說,我曾在那裏見過一樣,壓低了聲音答我話。他大概忘了,他在靜湖襲擊我們的時候,可也是這樣壓低聲音的。
我放開手,好大的秘密啊。
灝,你要殺我,是殺我九哥。
宮中的侍衛,才是真正的刺客,怪不得你不查下去。
你知道我不會去追著你查這件事,畢竟在一些地方,我深感到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負了對你的諾言,功夫如此好,水性如此棒。都是經過挑選的啊,江湖上的什麼教道,那個九哥不知。
那些人根本就無殺我之意,在我認為最好的時機裏,卻沒有來殺我。
想笑,想無奈,滿腔的卻是淚和悲哀。
一個帝王的手段。
好啊,灝你對我好狠啊,連我也算計在你的陷阱裏麵了。我踉蹌地讓之桃扶著,回到一薔薇宮裏。卻是久久都平息不下來。
覺得一腔都是憤限,為什麼要這樣糊弄我,我答應過他的,我回來,身心,都會回來。
他要的,要我不斷的屈服。
就算是今日讓我置身於風尖浪頭之上,灝,你愛,還是恨我。
你是要我成長,還是要讓我成為權勢之下的奴隸。
我一回來,有一些宮女都縮回去了。
我想去看看司棋的孩子怎麼樣了,想想自己到了那裏,身上的味道未必好。
去溫池裏梳洗,一邊走一邊問小蠻:“皇子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娘娘。司棋修儀剛才說不用吃牛乳了,現在身體好些,皇子也可以奶。”
連司棋也開始防著我了,是我嗎?
她口口聲聲相信我,之桃,我到現在還是很信任她。
我知道她喜歡九哥,可九哥明著說她了,她回來她哭了,我跟她說話,她也心裏衝著。
今天如果不是我提起,按她的意思,她也會來跟我說去北林那邊,或者會回來說,發現了張清。
皇後娘娘說,去查查侍衛宮裏的張清吧,你會知道,皇上是一個什麼手腕的人。她來了,她說,皇上在北林裏。我就那麼的剛好看到了張清,第一眼,我沒有看出來,但是灝,已經起了殺機。
我的心思,多少還是能猜得明的,我那天故意讓他牽馬。我就起了想知道的心思了。
這毒,十有八九,是三人之中的人下的,絕對不是如貴妃。如果不是司棋,就是皇後,或者是之桃。
然後再加上張清的死,當我看到,我一定就能明白的。
在暗外的人,一直都在看著,連皇上的布置,也看在眼裏了。好一個不動聲色,談笑風生。看著我為毒牛乳一事內疚,看著我對灝的手段而憤怒著。
沒入水中,讓不溫水將我淹沒,不呼吸,不抬頭。
感受著要窒息的壓力。
如果我心中沒有不平,是假的。
我這麼相信灝,我全心全意的愛灝了。原來那些人,是他布置的,我和九哥,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跳來跳去。跳不出他的手圈心。
喜歡了,捏一捏,不惜用一些手段,讓我更對他體貼幾分。
他說,不管做什麼事,都是因為愛我。
我實在是很怕這麼一句話,不要把什麼傷害,都說成了愛。
我真的對不起九哥啊,九哥說:“薔兒,我們走吧。”
我還想著那承諾,他受傷慘重,不知在水底下,是怎麼一個生死。才把我救了上去,又或者,九哥救不了我,而是九哥死。
那灝的出現,灝的安慰,灝的嗬護,都會成為我唯一心靈的依靠。
好痛,水嗆入眼中,我抬起頭。
不知是心痛得流淚,還是滄得流淚。
愛,如此的沉重,我好累。我逃脫不了,我以為他隻是傲氣,隻是霸氣重了一些,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反手一招。
他可以很輕易的查到我和九哥的過去,靜湖的蘆花多美啊。
雪一樣的白,水多涼啊,晶瑩剔透,靜悄悄的。風起,雪波相湧,那是一個最寧靜的天堂之地。
在那裏下手,當然會勝算。
聽到有些腳步聲來,我爬起,赤裸著身子也不怕寒冷,去將門扛上。
“薔薔。”灝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帶著他身上的香味一樣。
我坐在水邊,用厚厚的衣服包著自己,發上的水,沒入在厚衣之中,慢慢地濡溫,變得寒冷。
“薔薔開門。”他有些不悅了。
要是往時,我早就去開了,誰敢攔著他在外麵。
他惱怒了,他似乎用腳重重地踢幾下,然後大聲地說:“薔薔,你是在懲罰朕嗎?不就是幾個宮女嗎?有什麼好傷心的。”
“皇上,小姐心情不好。”之桃恭敬的聲音。
衣服濡溫了,好冷,我脫下,將一邊放著的衣服都穿上,穿得整整齊齊的走到窗邊,開了窗,外麵的冷風,呼呼的灌了進來。
自己,要愛護自己,他現在大概走了吧。
關上窗,開了門走到書房裏。
之桃送上暖湯,輕聲道:“小姐,皇上在司小姐那邊,小姐要過去嗎?”
“沒事別來打擾我。”我淡淡地說著。“
之桃到了外麵,我依舊把門扛上。
我現在不想見灝,我真怕我會把他所有的付出,都否認了。
我以為我很內疚,我很自責,他知道我並不喜歡看著這樣的事發生。
是的,可這些是這些,也無關感情的事。
灝你騙我,你所作所為,更讓無法接受。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做賊心虛,還是猜到我把那張清認出來了。
他急著殺了張清。如果說,一切都是皇後安排的,也不無道理。可是我已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意。
我早已經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可是我沒有去查過。
無意中的遇見,其實是有心的安排。
無非是要我和他感情上出現一些問題,那是,的確是夠我吃驚的。但皇後,我倒也知道你慈和的臉下,是什麼樣的心。
如今我知道了,很合了她的心。可是叫我笑著去,去和他擁抱,去和他親熱,我都覺得太假,我做不來。
生氣就是生氣,沒有什麼偏不如別人願的。
雪花飄飛了,滿湖的水都結成了冰,都鋪滿了白雪。
彈斷了白玉琴的七根弦,還是無法讓我心平氣靜。
對宮中的事,越發的心灰意懶起來。
宮女抱著孩子過來的時候,我說:“我身子不好,以後司棋多勞累一些吧。”
他的生辰未到,依舊是熱熱鬧鬧的又開始擁擠起來了。
天寒地凍的時候,書房臥室裏的花,也換成了梅花。
又開了,梅花雪海啊,香豔非凡。
穿是厚了些,之桃跟上來:“小姐,今天要去哪裏?”
“不去哪裏,隨便看看,不必跟著了。”
她踏出的腳,又縮了回去:“小姐,其實你不必為那事再內疚的。”
“哦。”我輕應。
就當她說的是內疚吧,之桃應該知道我心裏想的不是這些。
越是以為理解我,是想讓我不誤解,還不夠聰明。
淡笑,獨自踏雪往北邊走。
很白的天地,一片冷靜,一步,一個腳印,踩得沙沙作響。
古人曾說,踏雪尋梅,聞香而至。
我給自己十天的時間,去傷心,去難過,去歎息。
十天之後,我依然隻是一個妃子。
不知今年的梅花盛景,會是什麼樣的狀況,一定又會讓我有收獲,靈所安。
改變了性格,改變了自私和任性,為什麼我依然是孤然一身。
梅花依舊開,依舊豔,似雪如霞,拋開那些凡俗的事吧。
“青薔。”清脆柔和的聲音在叫我。
宛太夫人帶著宮女采折梅花,我走了過去施禮問安。
宛太夫人遣退宮女,溫柔的眼光看著我:“你在宮裏的事,我倒也聽說了一些,孩子,別往心裏去。這些風波,多少得經曆些啊。”
我輕笑:“謝宛太夫人的關心。”
“你還小,等你長大些了,熟悉了,宮裏的事,你也知得一二,便是這般了。”她看到我發中有些雪花。
白嫩柔軟的手竟然執著手絹給我擦:“倒是得學會照顧自己,日子還長著呢?青薔啊,你生個孩子吧,可以讓你沒有這煩惱,可以讓你下半生,安枕無憂。”
我往後退得幾步,淡然地道:“宛太夫人真關心青薔,謝謝宛太夫人的好意了。”
“孩子,你告訴我,是不是不能生了?”她眼裏,似乎有些淚湧動著一樣。
我沒有說話,我在想,也隻是見過幾次麵而已,為什麼她會問得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