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梓碩醒來的時候,天色漸晚,對方為了避免與他過多糾纏,隻是將他擊暈。脖頸還在痛的他,四處看看已經不見太子妃的蹤跡。
他回到東宮,憂心忡忡的打算接受太子的責罵時,發現太子已經怒火中燒。
濱王舉家逃離,京都城門沒能關住他,禦中九郡也未被困的住他,因為,他手握聖旨。聖旨當然是假的,濱王偽造了玉璽,但濱王篡改太子傳信時,印信也是假的,京都之地,都能被造假的印記蒙混過去,地方官員又怎麼能辨別清楚呢?
見蕭梓碩回來了,宇文懷都漲紅了雙眼,額上冒起了青筋,質問道:“阿桃呢?”
“太子妃,被人擄走了。”蕭梓碩低頭言道。
宇文懷都揪住了蕭梓碩的衣領,憤怒如洪水決堤般傾瀉而出。
“我讓你保護好她!你現在跟我說人被擄走了!”
“屬下罪該萬死。”
“什麼人幹的?”
“楚婉淑將太子妃騙了出去。擄人的,應當是濱王的人。”
宇文懷都鬆開了蕭梓碩,此時一口悶氣堵在胸口,吐不出來。
“殿下,現在該怎麼辦?”德順問。
怎麼辦?濱王早已籌謀好後路,而他對此一無所知。他本是下棋之人,卻在別人的棋盤中做了棋子,對他來說,堪稱奇恥大辱。
最重要的是,戰瑤被濱王擄走了,他卻無計可施,衝天的怒氣無處發泄,他搶走德順手提的燈籠。
“殿下要去哪裏?”德順緊隨其後。
“濱王府!”宇文懷都怒道,扯了韁繩就飛身上馬。
浮雲微散,清冷的月光從高處傾瀉下來,灑在楚婉淑身上,明豔的美人身上乍現銀光,不覺動人,隻現淒苦。
濱王府的大門,被宇文懷都一腳踹開,隨後而來的還有東宮的一群護衛。
濱王府亮堂了起來,橘黃色的火光也讓楚婉淑恢複了些人間色。
宇文懷都隻是懷著報複心理,想將濱王府付之一炬,卻不曾想,府中還有人。
據守城人回報,濱王一家乘著車輦離了京都,卻獨獨拋下了楚婉淑。
“是你?”宇文懷都麵浮驚異之色。
楚婉淑嘴角微微抽 動一下,似笑非笑。
“你把戰瑤拐到哪裏去了?”宇文懷都喝斥道。
“哈哈,哈哈哈。”
濱王府中,傳出一陣清冷的笑聲。
事到如今,她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不過也是濱王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對自己的寵愛,不過是逢場作戲,而自己卻深信不疑。
太子是愛戰瑤的,所以人不見了,就瘋了似的四處尋找。而他,對待已無利用價值的自己,棄之如草芥。
“我在問你話呢,楚婉淑,戰瑤在哪裏!”宇文懷都咆哮道。
“他真的通敵了對嗎?裝出一副衷心不二,不慕皇權的樣子,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太子位。裝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愛我的樣子,其實隻想利用我,禍亂東宮。”楚婉淑淒楚的道出這些事實,如今,卻沒有人在乎。
“我問你戰瑤在哪裏?”宇文懷都將燈籠舉至楚婉淑臉旁,火光在她麵頰上閃爍,下一瞬,這火就能取了她的命。
楚婉淑渙散的目光,突然凝聚一處,死死的盯住宇文懷都,好似一匹餓狼,目不轉睛的盯著獵物。
“都怪你。為什麼你的眼光這麼差?她有什麼好?論美貌、論學識,我哪點比不上她?我若明珠般光華燦爛,而你偏偏要選一粒枯黃渺小的沙。是你害了我,宇文懷都,是你毀了我光華燦爛的一生。”
“若明珠般光華燦爛?你自己好好審視一下這些年的作為,就會不覺得你自己說出的話,十分可笑嗎?你也自稱是知書識禮的,幾次三番挑撥鬧事,是哪位先生教你的道理?那些是一個自稱大家閨秀的明珠,能做出來的事嗎?楚婉淑,相識一場,你做的那些卑劣之事,我本不想與你計較,但你誘騙阿桃,我就留不得你了,死法交由你自己選,這是我留給你,最後的體麵。”
春兒驚恐的闖進兩人之間,跪身磕頭,乞求太子的原諒。
“太子殿下,小姐也是被人利用的。濱王爺欺騙了小姐的感情,他安排府內濱王妃撤離,卻獨獨要我家小姐去誘騙太子妃,這一切,該怪罪濱王,不該怪罪我家小姐啊。太子殿下,求求你望在往日的情分上,饒我家小姐一命吧。”春兒可憐兮兮的拽拽宇文懷都的衣角,又拽拽楚婉淑的,希望她能為自己求情。
“情分?可笑,確實可笑。”楚婉淑又慘笑一聲,再次想起當日在庭南坐轎之中的狼狽之相,她生的美貌,自然有源自內心的驕傲,然而,太子棄她而去,濱王舍她而逃,她自小的驕傲,被幾次三番的戲弄,自尊已被人撕成碎片。
她站了起身,撣撣衣裙上的灰塵,又扶了扶自己鬢角,再將鬢間的那顆珍珠取下。
她搖搖晃晃的,在宇文懷都周身走了幾步,含淚道:“原來,我的驕傲不過是一場笑話。”
淒苦間,楚婉淑將那粒珍珠吞了下去,那是庭南上等的珍珠,為了保持它的光澤,每過一段時間,會將珍珠浸染在藥水之中,外接無害,內服就是劇毒。
須臾間,楚婉淑的嘴角便滲出血來,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刻,她沒有看狠心的太子一眼,也不在乎為她求情的春兒,她隻是抬頭看看月亮。
今日是上弦之月,月亮依舊皎潔。她本該如月般熠熠生輝,卻終給自己換來一個慘死的結局。她抬起手來,似能觸碰到彎月。
然後涼風襲來,彎月被浮雲遮擋,消散了光芒。
楚婉淑也結束了她的一生,閉眼,倒地。
“小姐,小姐。”春兒呼喚著她的小姐,而人死不能複生。
宇文懷都甚至厭棄的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吩咐德順道:“把人送到楚淮府中。”
“是。”德順回道。
濱王府中,再無生機,宇文懷都含著怒氣,將手中燈籠扔到府中堆積的草堆上,瞬間火光四起,以衝天之陣,吞沒了整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