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鳥鳴叫,潮濕的空氣中隱約有著山林獨有的清冽味道。
寢宮內斷斷續續傳來清淺的哭泣哀求,無助又沉溺,如同冰火對撞而來的致命感覺。
一直到深夜,這哀求才斷斷續續小了下去。
燈燭點燃,烈九卿無力的躺在榻上,身旁是懶散帶笑的溫容,“身子骨很好,本座甚是滿意。”
這一次,比之前的誇獎還多了幾分真切,“餓了吧,本座讓人送來吃食,今日就留在這裏睡好了。”
溫容對她是真的很滿意,甚至憐惜了幾分,起身對外頭的下人說了聲,他披上衣服走到了一側的軟塌上,端起新送的酒水漫不經心的小酌。
烈九卿縮在被子裏,視線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慵懶的模樣。
“你這般看著本座,是還想?”
“是覺得您真好看。”
軟塌後是半開著的窗戶,月光灑進來,落在他身上,伴隨著搖曳的燭光,他美得不切實際,似乎隨時會隨著清風消失。
他撐著臉頰,手裏端著酒杯,笑看著她對自己發呆,“你膽子倒是越發大了。”
也許是此時太美好,上輩子與溫容相處的記憶漸漸和此時重疊。
怕暴露了情緒,她不禁拿軟被擋住了自己的臉,“我說的是真的,這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你還好看的人了。”
“好看也不過區區皮囊,人活不足百年,人老色衰,你也就不貪戀了。”
溫容似是看穿塵世,話裏透著淡漠,聽見烈九卿耳朵裏,隻覺得心疼不已。
“千歲爺不喜自己的容貌嗎?”
他在燭光裏抬手,對烈九卿笑著勾勾手,“來。”
烈九卿微怔了下,下意識就抱著薄被站了起來。
“還真是聽話。”
他嗤了聲,目光透著幾分涼薄來。
“你看持美可行凶,容貌或許是本座最好的武器。比如你,本座隻要笑笑,你就會為此著迷,恨不得連命都給本座。而其他人想從本座身上得到更多,自然越是貪婪。這皮囊,你說,本座該喜還是該厭?”
烈九卿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還是不疾不徐走到了他身邊。
離得近了,看的就更清楚,昏暗的光暈下,溫容的分厘都帶有誘惑的味道。
“這張臉這麼好看,是該喜歡的。”
看清楚她的著迷,溫容的氣息立刻冷了下來。
直到,烈九卿突然撫摸上他的臉,極為溫柔的說:“我自見過千歲爺那天起,就在想,您若沒那麼凶那麼冷,我一定想將您藏起來,好生對待,絕對不舍得您傷了分毫。”
“啪!”
溫容用力拍開了她的手,“你第一次見本座,可是厭惡的很。”
那天,他第一次在大殿上與她衝鋒,她厭惡的蹙眉,和所有人見他時一樣,隻想逃開。
而烈九卿,或許是因為活了兩世,很多記憶重疊過後,反而顯得格外清晰。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溫容時,是他班師回朝那天。
小小的她跟著侍女,站在人群裏,看著三十六人抬著的華貴大轎從麵前經過。
那時風撩起轎簾,烈九卿看清了裏麵驚為天人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