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會一直持續到入夜,所以蘇府內下人們忙忙碌碌了一天,將麵積遼闊,風景優美的後花園定為宴會地點,石板路都鋪上柔軟的地毯,假山上掛上燈籠以便夜晚照明,大大小小,考慮周到,不愧是蘇府的當家主母,張氏的辦事能力的確是不容小覷的。
蘇佩珊在一旁冷冷的看著,看著下人來來往往忙碌的樣子,不禁翻了個白眼,又不是嫡女,那麼用心做什麼!不過是想表現自己討歡心罷了!
又瞥了眼一旁花團錦簇的花盆,手一扯,花瓣便撒了一地,看了看被摧殘的花枝,蘇佩珊揚起一抹笑容。
“大小姐!這……這是為了布置場地專門從花農精心培育的品種裏挑選的,若是損壞了,奴婢們可不好交差啊!”一名奴婢見狀忙上前勸解道。
“啪!”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連一個奴婢都敢因為蘇樂瑤的宴會質問自己,自己在這府裏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佩珊!你的脾氣就不能收斂點嗎!”張氏猛然出現在蘇佩珊背後,厲聲訓斥道。
蘇佩珊暗暗翻了翻白眼,癟嘴道:“母親你看!老夫人隻顧著跟蘇樂瑤聊天,都不理我了。”
張氏轉眼看去,隻見蘇樂瑤攙扶著老夫人在花園裏愜意的賞景,不時傳來陣陣笑聲。
蘇佩珊看了眼蘇樂瑤身上的夜明珠首飾,眼裏一陣嫉妒,“你看見了嗎?蘇樂瑤那身首飾,我曾經在祖母箱子裏見過,沒想到給了她!”
張氏看著蘇樂瑤身上華貴的首飾,精心修飾的妝容,曾經不足為懼的庶女正一步步成長,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罷了,不要置些無用的氣,反正她也活不過今晚。”
“母親都準備好了?”
“嗯,你隻管今晚漂漂亮亮的出現在眾人麵前就好,讓那些人看看,誰才是蘇府的嫡女!”張氏看著自己出落的愈發美麗的女兒,心裏一陣欣慰。
蘇佩珊依偎在張氏的懷裏,臉上浮起羞澀的笑容,不知道今天晚上那個人會不會來呢……
一旁的蘇樂瑤聽不見兩人在說些什麼,隻看見張氏與蘇佩珊有說有笑的模樣。
蘇樂瑤漸漸皺起眉頭,自己這幾日讓霜降盯著張氏與蘇佩珊的一舉一動,可並無不妥。
張氏這幾日都忙著張羅宴會,僅僅去過五姨娘的院子,可也不過是說些讓五姨娘照顧好小孩子,好好出席宴會之類的家常話,難道……她們真的會善罷甘休,毫無動作嗎?
蘇樂瑤又陪老夫人逛了會兒花園,老夫人看了看時辰,笑道:“時間不早了,你快回院子準備準備,今天你是主角,可不能出了差錯。”
“是,老夫人。”蘇樂瑤笑著退了下去。
蘇樂瑤靜靜的在竹園裏等待著開宴,大寒見還有一會兒,便去廚房打算讓人做點小菜,給蘇樂瑤墊墊肚子。
夜幕漸漸降臨,賓客們也陸陸續續的登門赴宴,大寒卻遲遲沒有歸來。
“小姐,我們該走了。”同為一等丫鬟的白露不禁催促道。
“大寒怎麼還沒來?”蘇樂瑤有些焦急。
“或許是廚房太忙了,菜還沒好,大寒便在那兒等待吧。”
“不行,我不放心,霜降,你去看看大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蘇樂瑤忙派霜降去察看。
“那就……小滿你留下看院子,白露陪著我去赴宴吧。”霜降和大寒都不在,隻能留一個人看院子,留一個人陪著自己。
蘇樂瑤來到大廳,碰巧蘇德浩,蘇德浩臉上綻放出久違的笑容,與平日裏的嚴肅與冷漠判若兩人。
“樂瑤啊,今天晚上可別失了禮數,要大方得體。”蘇德浩千叮萬囑道。
“是,樂瑤不會丟了蘇家的臉麵的。”
一旁的眾人臉色就沒那麼好了,除了三姨娘和五姨娘,其餘的人神色都多多少少透露出不自然。
蘇樂瑤回府以來還沒有時間去拜訪各院,於是施施然走過去挨個打招呼。
“五姨娘。”蘇樂瑤看著麵容比以前衰老不少的五姨娘,心裏一陣愧疚。
五姨娘也笑著點點頭。
接著又和三姨娘打了個招呼,即使被封為縣主,三姨娘對自己的目光也從來不曾變化,一樣的淡然,友好。
“二姨娘。”蘇樂瑤似笑非笑的看著渾身不自在的二姨娘。
“哎呦四小姐,你這一聲二姨娘真是叫的我心花怒放呢,如今你貴為縣主了,實在是……可喜可賀啊!”二姨娘看著如今貴為縣主的蘇樂瑤,又想起之前自己在蘇樂瑤被趕回江州的時候連一句求情的話也沒有說,生怕蘇樂瑤記恨著自己,忙討好道。
“二姨娘真是客氣,你始終是我的長輩,該喊還是得喊的。”與二姨娘客套了番,蘇樂瑤便不再言語。
待到花園內吵鬧聲,嘻笑聲越來越大,賓客也都到齊,蘇德浩便緩緩踏上台子上,笑道:“今是小女樂瑤慶功之宴,承蒙諸位賞臉前來參加,若有不周,還請海涵。”
說著,又笑著招手道:“樂瑤,還不出來拜見各位長輩?”
聞言,隱於後台的蘇樂瑤便踏著碎步,緩緩而出。
眾人隻見光線略微昏暗的台上突然隱現出一片雲霞明滅,煙波微茫,似雲霧繚繞,中有仙人,以雲為衣,以風為袖,待細細看去,一個清麗如水的女子立於眾人麵前。
頓時,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在蘇樂瑤身上,帶著各種各樣的目光,好奇、探究、輕蔑、驚異……
隻見那女子一身雲紋浣花水煙百合裙,淡雅不失華貴的瑤台髻將女子本就小巧的臉蛋勾勒出動人的弧線,發間點綴的顆顆夜明珠散發著幽幽的熒光,仿佛連天上的皓月都給比了下去,更奇妙的是那女子的衣裳也在夜色的映襯下忽明忽暗,如同將星光繡入了絲線,搖曳生姿,攝人心魄。
蘇樂瑤緩緩走到蘇德浩身邊,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柔聲道:“臣女樂瑤拜見諸位。”
直到一聲嬌俏的聲音響起,眾人才從呆愣中醒來,男子湊到一起討論著為何如此美人卻從來不曾聽過見過,而女子則談論著蘇樂瑤身上的首飾如何如何,綢緞如何如何。
蘇德浩滿意的看了看蘇樂瑤,笑道:“好了,自己下去和大家打招呼吧,多熟絡熟絡。”
蘇樂瑤點點頭,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人群之間,頓時不少夫人小姐便湧了上來。
“你今年多大啦?”
“誒你這簪子真好看,哪兒買的?”
“你這料子真好,送我一匹吧……”
“你的衣服為什麼會發光啊?”
“我不過耍了點小心機,撒了點熒光粉罷了。”蘇樂瑤笑著回道,宴會既不能太招搖,又不能太寒酸,自己便另辟蹊徑,既不會落人口舌,又有了豔驚四座的效果。
各種各樣的問題、目光如洪水般淹沒了蘇樂瑤,蘇樂瑤隻能溫和笑著一一回應,內心卻暗暗頭疼。
終於,眾人的好奇勁過去,一個個都散了開,悄悄議論著。
“蘇府的家教可真嚴格呢,不過是個庶女,你看這儀態,絲毫不輸公主呢,想必沒少請嬤嬤吧。”
“你小心點,別被人聽見了,什麼庶女,現在人家是縣主了……”
蘇樂瑤聽著眾人悄悄的議論聲,絲毫不放在心上,而是轉眼看了看男賓席,正好看見聶小寒向自己招手,許久不見,聶小寒長高了不少,麵容也褪去了清秀,眉目間多了些棱角,看來定是陸院判將他帶出來了。
蘇樂瑤笑笑,對他點點頭,走了過去。
像這樣的宴會對於男女大防倒沒那麼嚴格,畢竟是眾目睽睽之下,交談幾句也並無不妥。
蘇樂瑤正欲移步,一雙手卻擋在了自己麵前,蘇樂瑤轉頭,卻對上一雙眼。
“蘇小姐,許久不見,變化良多啊。”穆遠恒依舊是儒雅的笑容,人畜無害的模樣。
蘇樂瑤冷淡回應道:“四皇子倒是沒什麼變化,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行一步了。”
“慢著。”穆遠恒有些焦急的說道。
蘇樂瑤淡淡的望著穆遠恒,沒有說話。
“我不過是想送蘇小姐禮物,當做慶賀蘇小姐升為縣主的賀禮罷了,並無惡意。”在蘇樂瑤封為縣主後穆遠恒便對蘇樂瑤的興趣更上一層樓,甚至超過了蘇佩珊,因為在他看來,蘇樂瑤憑借庶女嫡賤的身份,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足以證明她的能力,遠比蘇佩珊這種擁有著完美皮囊卻毫無頭腦的人有價值的多,若是有此“良人”,勢必對自己更有幫助,當然,如果將蘇佩珊一塊兒收入囊中,就更是一大幸事了!
此時的蘇樂瑤並不知道穆遠恒心中的計策,否則的話,一定會笑出聲。
“四皇子真是客氣……”蘇樂瑤正欲說些拒絕的話,卻被門外一聲通報聲打斷。
“二皇子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