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母妃是最漂亮的,是父皇的妃子。”她甜膩膩地偎進我身邊。
“可是寶寶這麼說太後,可不對哦,太後是你們的皇奶奶,不管怎麼樣都要懂得個孝字,寶寶要跟哥哥學習一下,在孝字上下功夫,過年我們一塊兒包餃子吃。”
“好啊。”她興奮得跳起來:“栩哥哥,我要向你學習,我要吃餃子。”
真是個孩子,低頭看著栩紅腫的手心問他:“栩,還痛嗎?”
“不痛。”
“栩,別恨太後,她是你的皇奶奶,人的心裏啊,也有一個大瓶子,恨就是石頭,快樂就是水,要是你裝下了石頭你就沒有那麼多的快樂了。”
他點頭:“母妃,栩兒懂了。”
“好,擦幹淨手就可以吃飯了。”
他紅腫的手心讓我歎息,都說虎毒不食子,她卻是連個孩子也不放過。我不舍得讓他拿筷子,心疼地喂他吃飽飯,也不似往日一樣還教他們彈琴別的了。
夜晚都在我床上睡,北風呼呼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總是到夜深人靜,才知道思念是這樣的噬骨痛心,連自已也不知道,是這般的想念他。
他在身邊的時候,沒心沒肺地睡到日上三竿,又或者是想著夏君棠在遠方可好,當他們易換的時候,才知道思念比往時更甚。
真是慚愧,我是這麼一個感情易轉的女人。
夏君棠,抱歉,今生的抱歉,那便就要真的釋懷,真的放開,不然我們在宮裏,可要相處三年。
我是貴妃他是假皇上,後宮的女人不能與他親近,可是總是要有糊弄過去的假相,我和他要時常相對,甚至還會假意同床共枕什麼的。
三年後的他,是否在意,是否介懷?
我不知道,但不管怎麼樣,我執意要去做一件事,便會不顧一切了。
無妨罷,如果可以保持現狀,我付出的一切得不償失都不算什麼。
熙動動身子還無意識地叫了二聲:“父皇,父皇。”
探手一摸他的褲子,果然濡濕了,這個愛尿床的熙。
將他抱出來抱褲子,扭轉了幾個就清醒了。
“母妃。”他睡意濃濃地叫。
“你又尿床了,熙兒下次要尿尿不叫母妃,母妃就不要熙兒跟母妃睡了。”
“母妃,熙兒看到父皇了。”
做夢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熙快些睡,別吵醒了哥哥姐姐,還有,別尿床了。”
換下他專用的微濕棉墊子再鋪上去,總愛尿床,幾乎晚晚都是,不過誰無年幼時呢。他不尿完讓我換了褲子我倒還睡得不踏實了。
“母妃。”他低低地說:“熙看到父皇了。”
“睡吧。”
“熙真的看到父皇了。”
“遲些天等你父皇有空了,便帶你過去,熙要乖乖的啊,早些睡,明兒個我們不去禦學院了,去北梅林看梅花。”
“嗯。”他合上眼眸。
看著三張睡熟的小臉依在一起,心中一暖吹熄了燭火也睡去。
那雪落在回首閣外麵的枝上,那沙沙的聲音有些美妙。
有誰在看我,我回頭,在幽黑的宮林中,卻遍尋不到。步子跟緊了夏君棠,我們就要去見沐貴妃,月亮躲進了烏去裏,黑黑的隻見前麵帶路的公公那燈籠微弱。
誰在看我,仿若冷嘲的眼神如芒在背,我驚慌地回頭,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夏君棠輕聲地問:“怎麼了,知秋?”
“沒事。”是我多想了吧,怎的就想去那雙迷惑人心的黑眸,他一個皇上要真看我,何必用得著這樣偷偷摸摸嗎?
沒顧著腳下的路已經上了碎石鋪的小道,一腳踢在石頭上痛得我倒吸了一口氣,似聽到有人在後麵肆意地笑看著。
我怒了,回頭抓到了夏君藍:“皇上,你看得可開心了?”
“哈哈。”他越發狂肆地笑著。
“夏君藍。”我惱叫。
他挑起唇角諷刺:“連路也不會走的笨蛋。”
我氣恨:“夏君藍,你你你。”
“連話也說不好,莫不是心裏想著見朕?”
乍然一醒,喃聲地叫著:“夏君藍。”
黑沉沉的房裏隻聞酣睡聲,哪有皇上,原來是亂七八糟的夢啊。
天色微微亮了,窗紙也染了白。
眼角無意中卻看到了窗紙上一抹的淡淡的影子,很高大,我一凜:“誰?”
影子迅速地消息,我揉揉眼睛半抬起身子看,窗紙上麵哪有什麼,不就風吹著燈籠那光影在搖曳著嗎?
我想就是亂夢一場,大冷天的風雪飄飄,誰會站在哪裏,不凍得要命才怪呢,答應了孩子的事當然要做到,一大早眼皮子還不舍得睜開,寶寶和熙就吵吵嚷嚷著要穿好看的衣服出去走,年紀小小倒是挺愛美的。
栩說:“小聲一點,別吵醒了母妃,母妃很累的。”
“嗯,嗯嗯,熙弟弟你怎麼又拿我的衣服擦口水,啊,不許咬。”
尖聲地叫還是傳了進來,然後熙就問:“母妃怎麼還不起來,母妃是不是沒吃飽起不來。”
笑意盈滿了心中,我起來,走到門口叫一聲:“母妃的鞋子呢。”
寶寶和熙正一人腳上套著一隻繡鞋,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他們的小時候總和所有的人都一樣,都喜歡穿大人的鞋,甚至會叫我往他們頭發上弄上絹花。
炭火旺旺的燒著,暖烘烘的就穿站單薄的衣服說:“母妃,可以走了。”
“還沒有用早膳呢,還有還有,就這點衣服母妃不會帶你們出去的,青蘿,給他們把衣服都穿上。”
一說到有玩,倒是比去禦學院還要勤快。
吃飽喝足跳著叫著圍著去北梅林,怎生的熱鬧啊。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他們都會走路了,都長高了。
還沒有到梅林處,就已經能在細雪中聞到了梅花的清泠幽香了。
今天的雪沒有昨日那麼大,細小了些,輕盈地在眉目間裏飛旋。梅林裏那點點的花瓣開得那般的燦爛嫣然,怎生的一個美麗啊,紅得像是火一樣,豔得那麼的冷傲,白的又若雪一般冰清玉潔。當雪落在枝丫上堆出了那細細的白意,怎教人分得出是雪還是花呢?梅疏勁影,枝丫交錯間總是教我恍惚,總是想回到那年的冬天。
在這裏看雪,他也像寶寶這樣拉著枝兒,落下了一頭一臉的雪雨,隔成幕,串成了相思我。
“啊。”熙大聲地尖叫著,興奮地的抓起雪往寶寶身上砸。
栩卻站在一邊,有些渴盼地看著他們玩。
我摸摸他的頭:“去玩吧,你是長皇子,可是你也是孩子。”
打雪仗可連宮女也波及,我身上也讓他們一齊砸了上來,三個淘氣包子衝著我扮鬼臉笑:“母妃,來抓我們啊,來抓我們啊。”
我蹲下來,揉著大大的雪團,三個孩子各躲在梅花樹後麵探出小腦袋防備地看著我,寶寶驚叫:“母妃啊,不要砸寶寶,好痛的。”
“母妃不砸熙。”
我笑笑,堆起了一大團雪,再滾,滾了一個圓抱上去:“母妃堆雪人了,誰給摘來梅花做她的眼睛,誰的帽子給它戴?”
一聽好玩的三個孩子跑了出來,看著我堆雪人,然後就興致勃勃地找著東西來把這個雪人堆得最好看。
抓著就近的熙,抓一把雪搓搓他的臉:“小兔崽子,還不教母妃抓到了。”
“母妃饒命啊。”熙叫著。
四人玩得正樂,裝飾著這個有著梅花眼睛的樹枝手臂的小雪上人。
宮女走近二步說:“郡主,張才人來了。”
立起身子看到嬌美的張喜寶帶著宮女從路口進來,滿臉堆上了笑意:“沐秋郡主好有興致,堆的雪人真是好看。”
“母妃。”三個孩子齊齊地叫了一聲。
她笑:“越長越是聰明可愛了。”
我笑而不語,淡然地看著她。總覺得她這個人有點不安份,如今站在這個位置,方知道待在暗中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為她們懂得怎麼獨善其身,懂得怎麼去保護自已。
她笑著走近我:“這雪也小了,倒也是好。”
“嗬,是啊,張才人你也喜歡梅花啊。”梅林那麼大,各賞各的便好。
她抓起前麵被風吹亂的發絲:“我倒是對梅花甚兒喜歡,早早地去了回首閣,卻說沐秋郡主到這裏來賞梅了,今兒個啊,是來恭喜你的,明天你就要立為貴妃娘娘了,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她放開手中的烏絲,從袖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錦盒:“郡主是富貴之人,真也不知道送什麼,就托人找了天珠王,還請貴妃娘娘笑衲。”
倒是好大的禮,真的天珠王可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就怕找到也所費不少,張喜寶還真下心思。
我笑笑示意宮女收下道:“勞張才人費心了。”
“怎會呢,明兒個就是封妃大吉之日了,衣服什麼的,可有做好。”
我搖頭:“皇上身體才好一些,大師說這月不宜操辦什麼大事,明兒個封妃也就一張聖旨而已,那些儀式什麼的,倒也是不重要的。”
她點頭:“那倒也是,隻要皇上疼惜娘娘,比什麼也都強。”
“沐秋。”清朗的聲音雄渾入耳。
一抹明黃色的龍袍梅林中出來,身後跟著幾個公公,他似乎沒有想到這裏有外人,走得極是大步。
“皇上。”我提前叫他。
他也看到了張喜寶,步子小了些背著手氣宇昂軒地走過來:“倒是知道這裏梅花開了,都出來賞梅了。”
“是啊。”我笑:“栩,寶寶,怎麼還不向皇上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