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站著幾個宮女,看我出來馬上揚高聲音說:“雲知秋,還不叩見寧宮正。”
我一聽心中有些苦笑,果然還是有人會上門來的,趕緊施禮:“知秋見過宮正。”
他沒有皇後,沐貴妃身體欠安,後宮之事大多由李妃娘娘打理,宮正之位是後宮正五品,也是皇上親封,主要是對宮裏的一些事善後和處理。
我沒有想到會有正五品寧宮正會上門,心裏忐忑著卻聽她淡淡地說:“不必多禮,昨夜聽聞皇上召你在正華宮裏侍寢。”
我艱難地點點頭,侍寢二個字終是像刺一樣,紮在心裏。
“皇上雖然沒有給你任何品階,可是宮有宮規,無方不成圓,你自打進宮之後也沒有接受過什麼都導,可有些醜話不得不說在前麵,你侍候皇上是你的福份,但得記著女人切莫要貪心,莫得纏著皇上貪歡。皇上乃一國之君,龍體關係到天下社稷之大事。”
說這一番話,羞得我臉都紅透了。
誰想纏著他啊,是他纏著我的。
寧宮正又冷肅地接著說:“宮裏第一條便是侍寢之女,隻能陪半宵。”
“是。”我輕應著。
她又說了些什麼,無非是要我潔身自好,不得妖嬈癡戀。
寧宮正這些話就像是當頭一棒啊,她是在警告我不要霸占著皇上,後宮雨露均勻才是維持後宮平和之道。
隻是一晚上而已,看來他的一舉一動,後宮的人都看在眼裏。
大概是看我唯唯諾諾聽話,她眼裏多了些鄙視,那抹煞氣降下,冷冷地問:“昨夜侍奉皇上,事後可有喝藥?”
“沒有。”
隻是睡了一晚上,又沒有什麼事,如果我說出來,隻怕又會讓人當成是我在炫耀了。
“皇上可有說留?”她又冷然地問一句。
我搖搖頭,他什麼也沒有說。
寧宮正轉過頭,對著宮女說:“給她一碗藥,看著她喝下去,皇上沒有說留的,自然是不配懷皇上的龍胎。”
那宮女還真的快,從另一個宮女端著的壇子裏倒出一碗藥端了過來給我,一雙眼睛犀利地盯著我。
看來是有備而來的,烏黑的藥汁混著難聞的味道,這些是逃也逃不可的,喝就喝吧,有什麼大不了的。
本來就沒有做什麼,哪怕就是做了什麼,我也會喝下去。
我一個人要這樣辛苦地過日子就算了,難道還要再有一些意外嗎?那次小產的痛還讓我記憶猶深著。
大口大口地喝下藥汁,將空碗還了回去,寧宮正看了一眼空碗又冷淡地說:“以你的身份,最好還是看清楚一些自已,好自為之為妙,麻雀是永遠飛不高的。”
真累,以後就要這樣過日子嗎?我真想他能快點厭倦我,這樣就不會再有他的女人來告訴我,我隻是小草,永遠長不成大樹。
她們不知道的就是,我這小草,永遠也不想長成大樹。
喝過藥便在床上小睡一會,翻來覆去都難以入睡,心中很不安一樣。
肚子一陣一陣的不舒服,那苦澀的味道湧了上來,讓我忍不住扶著門把吐著,剛才喝下去的藥,太苦太難受了。
果然藥是可以苦死人的,我掃來泥塵掩上。
便坐到門坎上去吹著風,高牆之內的天空,帶著灰沉沉的色澤,想必是快下雨了,冷雨一來,整個冬怎麼的冷人的啊。
聽到腳步聲來,我想是宮女來了,我還是趕緊把剛才吐出來的藥汁掃幹淨,免得多生什麼是非,反正是不會有孩子,昨天晚上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喝藥隻是不想多生事而已。
竹林砍了有些空曠,一個轉彎就能清楚地看見,誰知來的人是皇上。
他一身水墨色的衣服,麵如冠玉般潔淨,烏黑的發絲綰束在頭頂上,十分的風流韻致,走近我的時候,那雙桃花眼笑意濃深,一眨一合間風流亂飛到處亂撞,像是要把人給看得臉紅心跳一樣。
我把掃帚藏在身後,擠上笑容躬身:“見過皇上。”
“不必多禮。”他一手挽起我,看著地上一堆泥:“你在幹什麼?宮女呢?現在還沒有來嗎?豈有此理。”
“不是的,隻是無事可做,就想打掃幹淨。”我解釋著。
他卻皺起了眉頭,那桃花眼不再到處勾人了,而是逼視著我。
我以為他不信,又道:“自已做些事,倒也是挺好的。”
“什麼味道這麼臭?”他一邊說還一邊傾身:“你吃了什麼這麼臭?”
原來是說這些,我又不好說吃了藥,隻道:“剛才不舒服,吐了些酸水。”
“怎麼會吐?張公公,去宣禦醫。”他有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要是真請禦醫還了得,現在後宮多少眼睛盯著我看啊,輕輕地一歎氣:“皇上,沒有什麼事,隻是剛才喝了一碗藥,不太舒服就吐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眼中流過一些我看不清楚的利影,也沒再問下去了,我趕緊去瀨口。
他不是說要用藥苦死我嗎?這下看到我吃苦頭,他怎麼又多疑了起來。
對著鏡子,擠上一個覺得比較自然的笑出去,他身邊的公公卻已經不在了,他扯了我的手道:“陪朕走走。”
柳葉在寒風中籟籟而落,一直殘黃映著冬寒之氣。
他輕聲地問:“冷麼?”
我搖搖頭,輕笑:“不冷。”
“你的手很冷。”他說。
手將我的手抱住,一會又鬆開穿入我的五指間,二隻手是緊合著,融著他的溫暖我的冷顫。
“你要是少跟朕作對,少在朕麵前倔強,你就少受很多苦,也不至於現在這樣瘦得沒兩肉。”
我隻是笑笑,心底有些落寞。
現在的我,是讓他很滿意的,我隻能這樣溫柔地對著他,才會讓他更快地對我厭煩。
畢竟宮裏的女人那麼多,每個人都想討得皇上的歡心,對他當然都是千依百順,當我成了這麼多人中的一個,不消得幾天,他便會覺得索然無味了。
便如春色吧,再美,還是會慢慢過去的,一轉眼便是冬。
我是他走過的春,是冬裏眾多落葉的一片,他不會回頭看,他也不會記得我的。
坐在軟椅上沐著陽光,什麼也不說,各想各的,各看各的,我在他的身邊,可是心卻飛得很遠。
他似乎想打破現在的平靜,伸過手擱放在我的肩上:“你在想什麼?”
“想睡。”我軟軟地說著。
他笑了,那種愉悅又帶著無奈的笑,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肩上:“你這隻大懶貓,朕的肩頭讓你靠著睡一會。”
暖暖的陽光,懶懶的氣息,竟然真的什麼都可以不想就能淺淺入睡。
他也算不上真的太壞吧,放鬆的身體將他將我攏得更緊。
我卻不知道,我已經開始卷入殘酷的宮鬥中去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的時分,他不在我的身邊了,身上還蓋著毯子,而我的身下卻又是軟軟的被子,暖得有些要著火的感覺。
渾身都懶洋洋的,索性就再閉上眼睛眯一會兒。
“如何說?”
“回皇上的話,那二個宮女什麼也不知道,一早上就有人叫她們去做事,而寧宮正那碗藥,的確是事後藥。”
“朕要的可不是表麵之說。”他壓低了聲音。
太最曬得的確是不舒服,太熱了,手心都是汗,我探出手伸了個懶腰,一時沒想到這是椅子了,卟的一聲就摔倒在草地上,幸好是草地身上還裹著毯子,要不然一定會摔得很痛。
趕緊爬起來,他已經走了過來,對著我很柔和的笑,一手自在地摸上我的臉:“紅撲撲的倒是好幾分俏麗,徒增香色三分。”
勾著我的脖子,風流相一上來就不正經地說:“讓朕香一個。”
羞得我滿臉通紅,窘然地說:“皇上,有人在呢。”
他冷哼,不悅地說:“還不下去,飯桶,一點事都做不好。”
那公公一抹汗,倒退著趕緊走。
“這樣的你,真美。”他笑笑,一張臉像是梨花初綻,那種絢麗的華美讓人無法忽視。
我移開臉不敢看他,我怕看多了我會對這張臉產生一些眷戀,這樣可不好啊。雙手抱著毯子,有些手足無措。
“像個笨蛋一樣站著。”他又欺負地捏我的臉:“該肚子餓了吧,陪朕用午膳去。”
又讓他拉著手往正華宮去,我默然地跟著一句話也不說。
到了正華宮令我吃驚的是,還有林洛水。
我想抽回自已的手,他卻抓得很緊。
我不敢去看林洛水的眼神,我不夠勇氣,我覺得好羞恥。我曾跟他說,我會比皇上更狠的,可是現在我地溫柔得像隻乖貓一樣跟著他,任他愛抱就抱,愛牽就牽。
公公們擺上了一桌子的菜,他淡淡地說:“知秋,讓他給你把脈。”
“我很好。”我低如蚊呐地說著。
他抬起我的頭:“這麼怕羞作什麼?”又將我的臉往他懷裏按去,有些得意地對林洛水說:“洛,給知秋瞧瞧。”
有些蠻模地將我的衣袖卷起,隻露出一截細小的手腕,低頭對我說:“你上次不小心小產,身體虛得很,乖,聽話。”
林洛水上前二步,還是淡定自如地伸出二根手指按在我的手腕上,我另一隻手半抓著,用手甲一直刮著手心,想轉移一些感覺。
他頭一低,在我的臉上輕啄,輕聲地說:“小東西,放輕鬆一些,你又不是認識他。”
這一聲叫,簡直就叫得我有些魂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