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要走了

他說:“真討厭你的淚,雲知秋,你不是膽子很大嗎?連朕也敢忽悠,怎麼現在就隻能哭呢?”

曖昧的天色雖然有些遲,但是終究是連他也擋不住的。

他穿好衣服看著我的說:“哭吧,雲知秋朕就見不得你好過。”

我也起身默默地穿好衣服,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他一拉,凶惡地說:“你踩著朕的衣擺了。”

是嗎?我再狠狠地使力旋轉著,踩得更髒一些。

他看了一會我,索性將穿到一半的外袍甩在地上:“雲知秋,你要是想死的話,告訴朕一聲,朕好讓人將你送回三王府去以了你的心願。”

“可惡的你,這樣玩,你很高興嗎?我告訴你,你可以殺我,你可以羞辱我,但是我不會討好於你的。”

“哦,是嗎?”他不怒反笑:“那便好,朕可不想誰來跟朕說,度過一晚春宵,要朕給什麼封號,朕欣賞你的倔傲啊!”

恨,恨恨,但又無可奈何。

咬咬牙:“我隻當讓狗咬了一牙,隻是皇上你一直說我是卑賤的人,就不知道高貴的皇上是不是被狗咬了一口,才會做這樣下三濫的事。”

他走到我的麵前,冷然地看著我說:“雲知秋,今日朕心情好不懷你計較,他日若是再聽到你如此對朕無禮,你可以試試看少隻腳和手的滋味。”

他說完大步出去,秋晨的冷風從敞開的門擠了進來,將我重重地包圍著。

我擦擦臉上的淚,隻能一個人靜靜地哭都會,我的無助和痛苦的懦弱,我隻留給自已一個人。

我告訴自已,二次和一次,也沒有什麼,反正我已經是個不幹淨的女人了,可是淚,還是流滿了臉從手掌裏滴在風中。

第二天再去洗衣服的時候,卻是疲累不堪,搓得越來越沒有力氣,但是便得今天比頭幾天的衣服還多。

“知秋,要不要我你。”一個好心的宮女悄聲地問著。

從上午一直洗到下午,多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不用了,謝謝。”這裏的人還是蠻好相處的,大家都是身份一樣,也沒有什麼好爭的,反倒是那些凶惡的嬤嬤,要是看到誰偷懶,鞭子就不留情地揮過來,當然,她們也是不允許宮女幫我的忙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想要我認輸嗎?

終於洗完了,卻雙手發抖著。

蹲在茅廁裏我疲憊地合上眼,我都不知道自已堅持的是什麼?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一個頭呢?

我終是知道,我的一生就這樣在深宮裏了,他不會讓我得意的,早知道當時我不理他,我不叫他滾就好了。

一個字,一個人生啊。

夏君棠,我好累好累啊,可是我要堅持下去啊,我不能讓你和意太妃為我擔心。死隻是一種更懦弱的行為,我爹爹的薄子裏有寫過,人生如果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呢?

“雲知秋,快些出來,沒洗完這些衣服,你就別想吃飯了。”

嬤嬤的聲音,又在外麵催命地叫了起來。

我喘口氣出去,看著這些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蠻橫嘴臉,走到水台又槳洗了起來。

秋的月亮那麼的圓那麼亮,照得水也白銀銀的,我喘著氣,不敢猛地抬頭,不然會滿頭星星跟著我轉的。

咬著冷硬的饅頭回到住的地方,靠近冷宮太寂靜了,隻有竹子的聲音咿咿作響,今晚的我,不想再回到房裏去休息,我怕會發生昨天晚上一樣的事,進去拿了被子就出來,還去浣衣宮裏,就在衣袂飄飄的月色下,躺在地上睡。夜裏的風涼,越睡越是涼,奈何被子太薄了,隻能綣縮著身子入睡。

我感覺似乎有人在看我,睜開眼睛卻看到衣服在風裏如浪一般地高高吹起,連人影都沒有看到。

放心再睡,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醒來,身上卻是多了件毯子,也不知是誰悄悄地給我蓋上的,我想,也許是宮女看我可憐,動了隱側之心悄悄地給我蓋上了。

也許是疲累,慢慢地將我心裏的悲傷壓了下去,埋在心的那一個角落,每天麵對的都是洗不完的衣服,吃的都是冷硬的饅頭。

我知道他十月就要去西北,就是當那天來的時候,我還是很傷心,莫名的淚就落在水裏。

“敬三王爺可好看了,聽說他還到浣衣宮來了,隻是嬤嬤說這地方太低,不讓他進來。”一個宮女一邊捶打著衣服一邊悄悄地說。

君棠,他怎麼會讓你見到我呢?

“咦,你們聽,玉笛的聲音,好好聽啊。”

所有的聲音都靜了下來,就連嬤嬤們也都停了下來,聽著高牆之外的聲音,幽幽如泣如訴,相思纏纏綿綿。

我淚落得更凶了,使勁地捶打著衣服,那拍子,卻是歡快的。

我知道他聽得懂的,天知道我要這樣打出來,是多麼的難受。

夏君棠,離開吧,這裏不是你的天空,請你忘了我,你才不會心裏愧疚著,如果你是喜歡我的,我不希望你對我的喜歡隻是一種愧疚而已。

他懂了,玉笛的聲音一轉,變成了輕快調子,像是馳騁在無垠的綠野之上。

這樣就好啊,我的木杵無力地垂下滑落到水裏,一個嬤嬤精厲的眼看著我,我什麼也不說就往水裏跳下去,這裏的木杵,也許就比我的命還重。

水底,才是一個安靜的地方,隻有水知道我哭得那麼的厲害。

他要走了,要離開這裏了,從此天各一方,各自珍重。

我跟你去西北,這一句話永遠也說不出來了。

再見,君棠,再見我喜歡的男人,我不悔。

雖然我知道下了感情,還是會痛,可是這感情下得值得,你是喜歡我的。

好痛好痛啊,心痛得全身都抽搐著了。

一隻大手將我揪起來,凶惡地說:“想死也別死在浣衣宮。”

我都不知自已是怎麼走回那竹林裏去的,失魂落魄的隻任由雙腳走著,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讓風一吹好冷好冷。

活著是什麼意義啊,他終於離開了,\\t而我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坐在竹枝秋千上,腳尖踢著落葉,我一遍一遍地問自已,活著是什麼?這麼辛苦,這麼心累,這麼永遠沒有盡日的日子,高高的宮牆就是一個大籠子,把我關死在裏麵。

我歎息著,心累得仿佛將一輩子的歲月都過完了。

當我沒入水中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已原來不想再活著。

死是一件很輕易的事,隻要一根繩子就可以將我現在所有的痛苦都了解,娘,我真的好累好累啊,我撐不下去了。爹爹寫過的字和一些飽含人生哲理的話,都比不上心中的疲累了。

算了,何必那麼累呢?

我靠在竹子上,手指握住沁涼的竹枝,指腹握著的地方,有些凹凸不平,像是被刮花一樣,我探過頭去看,上麵居然刻著字。

心一急跳了下來蹲在竹子上看,上麵刻著細小的字:知秋,等我回來。

再轉到一邊看,還是寫著:知秋,等我等我。

夏君棠的字,我手指感動的磨娑著,難道你是理解我的,難道你也怕我撐不下去嗎?

這幾個字就像是秋風中的融融暖意,寫滿了生命的萌芽,等你,夏君棠我等你,如果你回來看不到我,你會更愧疚的。

小小的竹林,藏著不能訴說的情,他說叫我等他,他還刻上他喜歡我,我感歎地坐在竹葉之上,幽幽秋風都是這樣的纏綿之情,有人說愛情很辛苦,可是陷在情裏麵的男女,卻是甘之如飴的。

我放開膽子去喜歡的第一個人,他亦也是喜歡我的。

我是多麼的幸運啊,有些人終究一生,也不知道喜歡的味道是什麼?

坐在竹林裏過了一個晚上,竹子也有音,那是他的聲音,他多情而又溫柔地告訴我,知秋,等我等我。

第二天還是照常去洗衣服,卻覺得精神好了許多,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天溺水的事,今天的她們沒有再多為難我了,中午和宮女一起吃飯,休息片刻又再接著洗,時光悄悄地在衣服翻飛水波蕩漾的餘輝中流逝著。

我刻意忘了時間,刻意不記得日子,隻知道守著一個念頭,我等他,我一定會等他。

也許是因為飽含著相思之苦,吃飯也吃不好,睡覺睡不好,總是覺得頭昏昏的,我驀然地想起了那個簽:百花殺。

天啊,我居然忘了,這樣不好的狀態是不是我生病了。

“知秋,你的臉色好蒼白啊?”正想著,對麵的一個宮女就看著訝異地說:“知秋你別那麼賣命地洗,放輕鬆一點啊,我們在浣衣宮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要是不放輕鬆一些,隻會苦了你自已的,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真的好憔悴。”

我想我是生病了,我撫著胸口急喘:“阿木,我覺得好不舒服。”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知秋要不然你去跟嬤嬤告一個假,給點銀子給她,讓她叫一個醫女來給你瞧瞧吧,這樣下去怎麼行呢?”

“知秋,慢些洗,一會我幫你。”旁邊的一個宮女也悄聲地說著。

“謝謝。”她們真好。

“知秋,你看。”她示意我往上遊看,那裏有二個宮女在洗一件很漂亮的衣服:“這是沐貴妃穿的衣服,可漂亮了,不過都輪不到我們這些人來洗的,聽說是用雪銀絲織成的,華貴又輕盈。昨天晚上皇上在秀女中選妃,太後娘娘欽點了秀女路遙破格升為尚儀,這可是連升了五級,在後宮裏從來沒有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