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懇切道:“那日,你為我遮風擋雨,救我性命,我一直銘記在心,未敢忘懷。”
那日……
救她性命,遮風擋雨?
墨辭看了少女一眼,這才留意到,她身上的氣息和淡淡花香,十分熟悉。
腦海中,閃過一段幾乎快要塵封的記憶。
“是你啊。”他想起來了。
前段時間,還是朵小花,這轉眼幾個月,竟然都修煉成人形了?
這小花妖,還挺刻苦。
“是我。”被認出來了,少女很興奮,“你還記得我啊,我本來打算去找你的,沒想到在這碰到你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呢。”
“為何找我?”他平靜問道。
“當然是報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不不不。”少女搖了搖頭,“我是朵有恩必報的花,你救了我,今後……今後我這條命都是你的了。”
“我要你的花命做什麼?釀成花蜜嗎?”墨辭半開玩笑道。
聽到這,少女怔了怔,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身子,往後退了退。
他笑了:“逗你玩的。”
少女鬆了口氣:“……”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玩。
“我先給你療傷吧。”她將話題又繞了回來。
“不用……”
刷——
這一次,墨辭還沒來得及拒絕,衣袂便被拉開,露出白皙如雪的肩頭。
他肩頭被箭矢射穿,血肉模糊,甚至可見白骨,鮮血一滴滴落下。
墨辭瞪著她,不說話。
“好了。”少女知道他想說什麼,便道,“療傷要緊,就先別管什麼男女有別了。”
“你……”
“再耽擱一會,你這手臂就別想要了。”
墨辭:“……”
他無奈默許,眉目低垂著,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邊的藥瓶:“止血散,在這。”
話語,支支吾吾的。
心跳也不由得加速了。
少女拾起地上的止血散,在掌心轉了轉,才找到了瓶口,打開。
止血散……
將這藥塗在他傷口上,應該就行了吧?
於是,少女便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將止血散輕輕塗了上去。
這差事,她以前從未做過,絲毫不嫻熟,顫抖的手掌剛一動。
“啊……”
耳畔,就傳來他隱忍的悶哼聲。
“我弄疼你了嗎?”少女手抖了一下,連忙道歉,“對不起,我輕點。”
墨辭:“……”
看來,這丫頭壓根不會給人上藥。
一絲求生欲湧上心頭,他開口道:“要不我自己來吧?”
他還不想英年早逝……
“沒關係,我幫你。”少女倒是熱情,“你別動就好。”
墨辭哭笑不得:“……”
但又不忍心打斷她的熱情,隻好閉口不言,強忍著肩頭處傳來的劇痛,薄薄的冰唇抿成一條線,始終不言。
又不知多久過去……
終於,勉強將血止住了。
少女收起止血散,再看墨辭比剛剛更慘白的臉龐上,沁出許多冷汗。
“你沒事吧?”她問。
“你說呢?”
神使的箭矢沒射死他,倒是這朵小花妖的包紮術,差點要了他的命。
然而,說完這三個字,墨辭的餘光掃過少女,見少女咬著下唇,一臉內疚。
一瞬間又心軟了。
她不過是一朵剛化作人形的小花妖,連男女有別都分不清,又怎麼會包紮?
算了……
好歹是一片好心,不能對她太苛刻了吧。
“沒事。”他的聲音,溫柔了下來,接著道謝,“多謝了。”
聽他說了“沒事”,少女才安心了些,麵露些許笑意:“你該餓了吧?”
“我不……”
“你等著,我去附近給你找點吃的來。”沒等他回答,少女便興致衝衝地跑出去了。
過了一會,她抓回來兩條魚,用木棍一穿,原地架了個火堆,便烤了起來。
以前,尊上身邊的侍從們,他們吃的熟食,至少要放在火堆上烤一烤。
那她……就試試吧。
“你還會做飯呢?”墨辭問她。
“……是啊。”她硬著頭皮點點頭。
然而……須臾片刻,那片魚被烤成一抹黑炭,墨辭無奈歎了口氣,說:“我來吧。”
“你會做飯啊?”
“嗯……試試吧。”
約摸過了一炷香,墨辭將烤好的魚遞給少女,示意讓她嚐嚐。
那烤好的魚色澤金光,帶著淡淡的香味,看起來,倒真像師兄師姐他們做的。
少女便輕輕咬了一口,頓時……一言難盡的苦澀味道,由舌尖落入心底。
“噗……”
她一口吐了出來,眉目中多了些嫌棄:“你們人類的食物,都這麼難吃嗎?”
墨辭:“……”
他自然不願承認,是自己廚藝不精,隻好含含糊糊地附和道:“嗯,我也不太吃得慣,不過……現在也沒別的東西吃了,你就湊合吃點吧。”
“等我們出去了,再帶你去吃好吃的。”話語中,顯然有些愧疚。
瞎扯淡的話,卻讓少女當真了,還對他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看來,當人也挺慘的,每天都得吃這麼難吃的東西。
不過,墨辭說答應帶她去吃好吃的,讓少女心動萬分:“真的嗎,這可是你說的?”
“嗯……”
“那從今以後,我就跟著你了。”少女欣然道,“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不用了。”墨辭受寵若驚。
“不行,我要報恩的。”
“你今日也救了我,我們二人算扯平了。”墨辭雲淡風輕道。
“你的恩情,我一直都記著,怎麼能算扯平了呢?”少女卻不答應,“況且,我也無家可去,你就收留我吧。”
墨辭微微側目,視線躲閃了一下:“我自己都居無定所,可收留不了你。”
他如今雖身在魔族,且有個真心待他的知己,但魔族……終究不是他的家。
“我不用你養的。”少女笑意盈盈,“我很聽話,還可以養你的。”
墨辭嗤笑出聲:“養我?”
“嗯。”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我是認真的,沒跟你開玩笑呢。”少女拉著他的手,“以後跟著我,我護著你。”
還說要護著他?
“如果我沒記錯,第一次見麵時,你險些讓風雨折了花枝。”墨辭半開玩笑道,“這具弱柳扶風的小身板,連你自己都護不好,又如何護我?”
這丫頭,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