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來喝杯茶罷了,別怕。”墨辭輕勾唇,唇角掛著一絲若即若離的笑意。
明明笑顏如花,卻讓男人心裏瘮得慌,不敢直視之:“我、我……”
鬼才想來冥王宮喝茶!
“小白,奉茶。”
“是!”
聞聲,小白便親自給他倒好了茶水,還很熱情地介紹道:“這是我們冥界的腐骨茶,茶根為九階妖獸的骨骸,由化屍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成,這茶,你在別處可是喝不到的。”
小白說話間,男人已嚇得六神無主、魂飛魄散,雙腿不斷打顫:“……”
他也不想喝啊!
這時,墨辭又輕飄飄的來了一句:“坐。”
男人打了個激靈,腿腳一軟,直接癱坐在了身後的座位上,麵如紙色。
配著周遭昏暗、壓抑的氣氛,他直覺,自己已經入地獄了。
媽呀,這個地方實在太恐怖了!
他想回家……
墨辭白皙的指骨,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桌案,見他終於老實了,才啟唇道:“審吧。”
他自知時日不多了,就算洗髓丹能成,他能活下來的幾率也不到一成。
所以,想在自己尚還有一口氣時,為他的族人、為璃兒做些什麼。
“是!”小黑轉過身,看了那男人一眼,“得罪了。”
刷——
話落,他掌心黑霧環繞,瞬間將男人包裹其中。
攝魂術,出!
那男人沒有任何掙紮,便中了黑無常的攝魂術,黑霧消散,男人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瞳仁無神,像是靈魂出竅了。
此時,他隻是一具會說真話的傀儡。
“這個人,你可認識?”小白輕抬手,掌心幻化出一張畫像。
畫像上的人,黑袍銀白麵具,墨發半束、身形高大,渾身透著神秘的氣息。
這畫像,是陛下親手繪的。
男人看了看那畫像,轉而,神情變得驚恐,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看他這反應,像是對這麵具男很熟悉。
“他、他……他殺了阿全!”男人指著畫像,支支吾吾。
聽到這裏,墨辭眸色微微一凝。
他,殺了阿全?
“他……”男人被攝了魂,像是機器一般,接著開口道,“他就站在江族長身後,他把……把無荒天火,變成了滄溟鬼焰,是他,他……他殺了阿全!”
一番話,卻藏著很大的信息量。
麵具男,把無荒天火變成了滄溟鬼焰!
或許,與他之前猜的相似,麵具男手中,是排名第一的萬靈古焱。
而萬靈古焱,不止可偽裝成一種天火。
若是這樣,那千年前滅亡的墨家,也都是死於萬靈古焱之手了?
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
墨辭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細思極恐,轉而又平靜問道:“阿全是誰?”
“阿全,是……是殿主的貼身暗衛。”男人繼續解釋,“他殺了阿全,用、用通靈術,操控了阿全的魂魄,回到了殿主身邊。”
“殿主也不知道,殿主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監視,都被他監視了!”
“這……”小白臉色一黑,“這麵具男,竟還會通靈術?”
放眼鴻蒙界,能操控魂魄、瞞過慕南燁眼睛的通靈師,隻有陛下。
麵具男能做到,也就說明,他的通靈術與陛下相當!
墨辭薄唇輕啟:“此人的野心和實力,都在慕南燁之上。”
“這,這個人究竟是誰啊?”小白想想都覺得後怕。
通靈術與冥帝不相上下,實力不遜色於靈殿殿主,且擁有排名第一的天火,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變態?
最可怕的是,那麼強大的一個對手,還一直都在暗處。
他們無處可尋,甚至不知道,麵具男何時會再對他們出手。
墨辭語氣淡然:“他恐怕,並非鴻蒙界之人。”
“陛下。”小黑回過神來,“這護法所知有限,我想,江族長一定跟麵具男有許多瓜葛,他一定知道更多,不如,屬下替您去拜訪一趟江族長,問問他?”
墨辭輕輕搖了搖頭:“現在看來,江玄的一舉一動,都被麵具男盯著,我們問不出什麼來,他也不敢說太多,除非……將他請來冥界。”
麵具男的實力,已出乎他的意料。
隻有在冥界,他才能確保,不會有任何人窺探到他跟江玄的對話。
“好。”小黑應聲,“屬下這就去請江族長。”
“記得客氣些。”墨辭麵不改色地補充道,“就說,本座為答謝他上次的救命之恩,欲設宴招待。”
得先讓江玄放鬆警惕,否則,他可不一定會來冥界。
“是!”
小黑得令,便帶著那男人,化作一道殘影,迅速消失在了內殿。
墨辭的視線落在窗外,略微出神,內心的情緒五味雜陳。
麵具男、江玄,這一係列信息,都與墨家當年的滅亡息息相關。
麵具男,就是滅他全族的罪魁禍首!
眼下,他隻希望,自己能多撐一會,將此事調查個水落石出,親手報了整族之仇。
然後,再剩最後一些歲月,留給她……
他隻怕,自己撐不了那麼久了。
“咳咳……”甜腥上湧,墨辭又掩唇,咳了許多血出來。
喉嚨裏,像是卡了玻璃渣。
“陛下,你怎麼樣了?”小白輕拍了拍他的背,擔憂萬分。
“無妨。”
他撐著床邊,淡淡吐出兩個字,腦袋暈乎乎的,聲音也越發虛弱。
“陛下,您若是累了,就歇息會吧。”小白微微蹙眉。
對於陛下來說,醒著才是煎熬、折磨,昏睡時,反而更好受。
“不。”墨辭雲淡風輕道,“我等她回來。”
因為知道,自己一旦闔眼,便又會昏睡五六日,才會醒來。
他時日本就不多了,每見璃兒一眼,就又少了一眼,所以,隻想多些清醒的時日,多看她一會,多陪她一會。
小白微微歎了一口氣:“是。”
倏地,殿外來了一位鬼使:“陛下,夫人回來了。”
聞聲,墨辭眼前一亮,原本黯然、淡漠的眸色,突然多了些許溫柔。
璃兒回來了。
他起身,小白順勢給他披上一件外衣:“陛下,當心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