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盡管滿身血雨腥風，如今的他，依舊不亂風華，仍初心未改。
因而，月淺璃也想著，有朝一日，定要他回到以前那樣。
他們朝夕相處，時日雖不算長，但每日、每個時辰，都值得珍惜。
隻唯獨，每日天火印反噬墨辭一次，她都會更難受一分。
推算著一月的期限越來越近，月淺璃也更下定決心，非取回虛冥焰不可！
這日，風冷，月清。
小黑收到月淺璃的來信，說速來見她，擔心有急事，便匆匆趕去中洲北。
哧——
推開房間門，小黑行色匆匆：“夫人，我……”
他尚未踏進去，抬眸隻見，墨辭一襲紅衣，慵懶斜靠在貴妃榻上，一隻手撐著腦袋。
那漫不經心的眼神，好似能將他看透。
“陛、陛下……”小黑嚇得後退了半步，麵露尷尬一笑。
“屬下，見過陛下。”小黑行了個禮，又往後退了半步，打算逃之夭夭。
心想，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吧？
刷——
風聲作響，將房門帶上，小黑退無可退，直接撞在了門上。
簡直太尷尬了……
白天夫人跟他傳信，不是說，陛下還昏迷著，暫且不會醒嗎？
難道，白天的信都是陛下誆他的！
“小黑。”墨辭啟唇道，“本座又不是洪水猛獸，你躲那麼遠幹嘛？”
“屬下，不敢。”小黑搖了搖頭。
墨辭勾唇淡淡一笑，對他勾了勾手，語氣十分溫和：“來，過來說話。”
小黑身體僵硬了一下，有些顫抖。
陛下越是這般溫柔細語，他就越覺得毛骨悚然，渾身瘮得慌。
但命令畢竟是命令，他還是硬著頭皮，一步步走近了過去。
墨辭依舊柔聲道：“坐。”
“噗通”一聲，小黑嚇得跪了下來：“陛下，屬下知錯了！”
墨辭故作一臉茫然：“本座什麼都沒問呢，你怎的就不打自招了？”
“我、我……”
“喲，是不是地上太冷了，話都說不利索了？”墨辭說罷，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還幫他擦了擦一旁的凳子，“來，坐下與本座好好解釋解釋。”
一舉一動，倒是溫柔體貼。
小黑惶恐不安地坐了下來，四目相對，額頭上冷汗連連，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裏有種想死的感覺。
墨辭依舊淡然斜靠著貴妃榻，修長如玉的指骨，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桌案。
轉而，淡淡將自己所見的傳信，重複了一遍：“今日子時，虛妄之林見，可是真的？”
說罷，還瞥了黑無常一眼。
小黑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墨辭的瞳仁沉了一分，語調也瞬間降至冰點：“到底是，還是不是？”
每一個字，都是冷冽的質問。
“是、是……”小黑嚇得臉色越發慘白了，結巴著道，“是真的。”
終於聽到了一句實話，墨辭冷哼一聲：“好啊，你們背地裏傳了這麼多信，卻獨獨當本座是傻子，若非這幾日，本座多長了個心眼，就當真被你們蒙在鼓裏了！”
“陛下恕罪。”小黑急忙認罪，“夫人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您，你也知道，虛妄之林十分特殊，是鴻蒙界唯一一處魂魄不能存在的地方，倘若你在虛妄之林出了什麼意外，連魂魄都不可能殘存一絲啊。”
“荒唐！”墨辭打斷了他，“你既知道虛妄之林有多危險，還讓璃兒一個人去麵對諸多未知，是想害死她，讓本座痛心疾首一輩子嗎？”
字裏行間，都帶著壓抑的怒火。
“陛下、陛下請息怒。”小黑頷首道，“是屬下的錯，但夫人說了，她有萬全之策，不會貿然行事，所以……”
“她安慰你們的話，你們也信？”墨辭不置可否一笑，“對方是個神尊，且實力深不可測，若真有心要殺璃兒，璃兒是跑不了的。”
況且，還是在虛妄之林這種險象環生的地方，就算是神尊去了，也不可能真有所謂的“萬全之策”，能保證一定相安無事。
這其中的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了。
“這……”
“倘若璃兒不慎殞命於虛妄之林，自然也與我一樣，連魂魄都留不下一絲，你們為我考慮如此周到，怎的就不知考慮她的安危？”墨辭的語氣，滿是慍怒：
“她胡鬧，你們也跟著胡鬧，一個字不與本座商量便擅自決定，簡直是亂來！”
話落，他輕掩唇，胸腔裏一陣翻湧，咳嗽了幾聲：“咳，咳咳……”
“陛下，陛下你沒事吧？”小黑麵露關切道，“陛下您勿要動怒，屬下與鬼王，會在旁側護著夫人，絕不會讓她出事的，這件事……”
墨辭冷言打斷了他的話：“此事，我與璃兒商議過後，再做決定，若敢擅自行動，我要你狗命，聽到沒？”
決斷、冰冷，毋庸置疑。
“聽、聽到了。”
“給我滾！”
“是。”
小黑不敢反駁半個字，又低身行了個禮，才一言不發地退出去了。
眼下，陛下已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清楚了他們的大致計劃。
此事，恐怕要有所變動了。
小黑走了後，須臾片刻，月淺璃從外麵進來，端著剛煎好的湯藥。
湯藥裏，還放了些能讓人昏睡的迷魂散。
似乎，已做好了一切準備。
四目相對，墨辭神色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墨辭。”月淺璃蓮步輕移，走近了些，“該喝藥了，喝完藥睡覺吧。”
說罷，湯匙已送至他唇邊。
墨辭垂眸，瞥了眼碗裏溫熱的湯藥，未張口，似是在出神。
“墨辭，你在想什麼？”見他心不在焉的，月淺璃問道。
他輕輕勾了勾唇：“我在想，我若真喝了，怕至少得睡上個三天三夜吧。”
月淺璃：“……”
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兩人相對視一眼，墨辭啟唇道：“隻是璃兒覺得，我一直都不知情罷了。”
聽這語氣，大概已知道了許多。
月淺璃咬了咬下唇，表麵還是一臉平靜：“墨辭，我並非刻意隱瞞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