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能看出,這傷口不像燙傷,更像是被腐蝕而傷的。
但一樣心生疼惜。
月淺璃打斷道:“咳咳,你扯遠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的心思,未免太敏感了些,什麼事都要歸錯於自己。
適時,墨辭已幫她包紮好了傷口,眸中掠過些許複雜。
他也希望,自己能盡快恢複傷勢,恢複靈力,至少,不要成為璃兒的拖累。
“九歌,你在想什麼?”見他出神,月淺璃輕聲問道。
“沒事。”墨辭回過頭來,“隻是想著,璃兒日後跟著我,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他不懼生,不懼死,唯一放不下的,隻是這個丫頭罷了。
月淺璃心尖刺痛了一下,轉而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地,一直在我身邊,將我所受的委屈,一點點都彌補回來。”
“好。”墨辭應聲。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但,隻要他還在一日,便會履行承諾一日。
見氣氛有些凝固,月淺璃便轉移了話題:“九歌,你餓了沒?”
“嗯?”
月淺璃啟唇:“晚膳我已經做好了,你昏睡了這麼久,一定餓了,先吃些東西吧。”
聞聲,墨辭麵露些許詫異。
這小丫頭,何時還會做飯了?
……
須臾片刻,下了床,房間內陳設十分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
看著一桌子色澤姣好的菜,墨辭不由得問道:“這些,都是璃兒親手做的?”
“不然,這裏還有第三個人嗎?”月淺璃笑了笑道,“來,嚐嚐我親手做的菜吧。”
話落,便已喂至了他唇邊。
墨辭薄唇輕啟,咀嚼的動作緩慢而優雅,驚詫之意越來越盛。
“好吃嗎?”她問。
“璃兒。”墨辭看了她一眼,“我記得,你以前不怎麼會下廚的。”
而且,廚藝竟還這麼好。
“嗯。”月淺璃點點頭,“在枯血古都閉關兩年,被逼著學會了。”
那時無依無靠,不學就得餓死,她也實在沒辦法啊。
聽到這裏,墨辭心疼道:“璃兒在枯血古都,定受了許多苦吧?”
可惜那次,他一直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
“都過去了,也沒什麼,和你所受的比起來,不算什麼。”月淺璃沒放在心上,“聽小黑說,這三年多,你身上的傷就沒好過幾日,這三年於你而言,一定很難熬吧。”
一番話,說到了他心坎裏。
璃兒不在的這三年,他渾渾噩噩的,大多時間都是在閉關、療傷中度過。
也的確……是度日如年。
但所有苦痛,在璃兒回到他身邊的那一刻,就如數煙消雲散了。
墨辭勾唇輕笑道:“哪有他說的那麼嚴重,不過是偶爾磕磕碰碰罷了,這個小黑,慣會大驚小怪。”
月淺璃知道,他口中的話向來是雲淡風輕,從不報憂,心裏越發堵得慌了。
事已至今,她無法改變從前,隻能更幾分珍惜當下。
她看了看墨辭,出言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墨辭桃花眼彎起的弧度,醉人心魄:“那璃兒可得更刻苦修煉,否則,往後可保護不了你夫君了。”
“好啊。”月淺璃欣然答應。
不止是墨辭,她心裏想保護的人或事,還有很多。
隻有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才能無堅不摧,無懼一切。
月淺璃回過神來,輕聲道:“喝湯。”
倏地,墨辭垂眸,看見湯碗裏那隻被“分屍”的赤嬰果,一眼認了出來。
頓時變了臉色:“璃兒,你去了虛妄之林?”
又看了看她:“你這手上的傷,也是在虛妄之林受的吧?”
月淺璃敷衍道:“恰好路過,就去了一下。”
墨辭無奈笑了笑:“清月鎮離虛妄之林十萬八千裏,乘神獸也得五六日,你跟我說,你是恰好路過?”
傳送來的吧。
看他的眼神,月淺璃就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已被他猜到七七八八了。
咬了咬下唇,開始裝無辜轉移話題:“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隻是你一直昏迷著,我隻好先自己去了。”
“而且你看,我這不是相安無事嗎?”
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有些冷,墨辭的眸色馬上溫和了下來。
聲音也溫柔許多:“我沒生氣,是擔心你。”
那個地方,處處視線受阻,且地勢特殊,若是不慎喪命,連魂魄也留不下一絲。
就算天神進去,也不一定能活著出來。
這小丫頭,當真是不要命了。
“下一次,不要再一個人去涉險了,我會記掛,會不安……你受傷了,我也會很難受。”一字一句,都十分認真。
“我知道了。”月淺璃連連點頭。
墨辭還是不安:“那你答應我,那個地方,以後再也不要獨身去了。”
“好,我答應你。”
她答應得很快,心裏卻暗暗想著,帶小黑去,應該不算獨身去吧。
接著,又轉移話題:“好了,快吃飯吧,一會菜都要冷了。”
見她眼神飄飄忽忽的,墨辭便知,這丫頭一定還有心事。
房間內氣氛溫馨,燈火通明。
泡泡和白澤在外麵吃著靈丹,相伴著,畫麵看上去,倒也十分和諧。
……
之後的日子過得很快,兩人暫住在庭院,如普通夫妻那樣,時日平靜,卻又彌足珍貴。
墨辭教她撫琴、插花、烹茶、作畫,兩人還在庭院前,栽了一片琳琅滿目的花海。
對此,月淺璃還疑惑地問過他:“九歌,你會的這些東西,怎的都是些女孩子感興趣的?”
墨辭毫不掩飾地回答道:“因為小時候,我爹娘一直將我當女孩子養。”
她這才得知,墨辭小時候長得太過清秀標誌,時常被旁人認作是女孩子,又是墨家獨子,從小養尊處優,身份嬌貴著。
因而,墨夫人就一直精細地養著,從不教他修煉習武。
準確來說……墨辭自己對修煉也不感興趣,反倒是喜愛琴棋書畫,風花雪月。
若不是墨家之後的變故,時至今日,他定是個豐神儒雅、霽月清風的翩翩公子,隻問詩酒歌茶,不諳刀劍血沙。
可惜啊……
他變成這樣,都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