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接連打臉

淩曦仔細審視了一番薛鬆寫的字,正如芷柔所言那般,的確仿得不錯。

隻是她們從小就在懷沽先生身邊長大,對先生的筆墨是再熟悉不過。就連芷柔這種未經過教導的小丫鬟也能下意識看出薛鬆字跡中的不妥之處。

更何況淩曦從開蒙起就是臨摹著懷沽先生的字帖練習的,閉著眼睛也比薛鬆寫得好。

不過她並不打算以模仿懷沽先生的字跡取勝,因為這些年來模仿懷沽先生的人太多,而先生私下裏對這些人的評價卻是:“學我者生,仿我者死。”

淩曦早就過了單純臨摹懷沽先生字跡的階段,現在的她早就在書法中融入了自己的風格。

“小姐,墨磨好了。”柳絮輕柔的呼喚著。

淩曦從薛鬆的作品上收回目光,淡然地回到自己的案桌前。

看過前者的學子們都認定薛鬆贏定了,此刻他們故意圍聚到淩曦的身邊,既是出於好奇,也是無形中想給她施加壓力。

淩曦從來就不是臉皮薄的人,有人圍觀也無所謂,反而激發出了她的好勝心。隻見她沒經什麼思考便直接落筆,行雲流水間竟是寫了一副和薛鬆完全一致的賦文。

“這!?”

“這不是和薛兄寫的同一篇賦嗎?”

“挑釁,絕對是挑釁!”

剛開始學子們還發出憤憤不平的議論聲,但隨著淩曦寫得字越多,這些人不滿的聲音便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們一個個臉上錯愕驚歎的神情。

薛鬆並沒有守著淩曦看熱鬧,反而抱著胳膊等在外圍。但當他注意到眾人變幻莫測的神態後卻有些坐不住了,心裏升起隱隱的忐忑之情。

好在這種折磨並沒有持續太久,淩曦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完成了作品。她在停筆之後還刻意退了兩步,滿意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字。

“不錯,真不錯。”她衝身邊的芷柔吩咐道,“師父生辰快到了,回頭收起來寄給他當賀禮。”

若是這些人知道淩曦嘴裏的師傅就是懷沽先生本人,不知會不會驚掉下巴。

芷柔笑眯眯地應了,頗為自豪地將這幅字高高舉起。

“諸位,請品鑒吧。到底是薛公子仿得像,還是我家小姐寫得好。”

伴隨著芷柔向全場展示的動作,薛鬆這才看清了淩曦的字。幾乎在看到這幅作品的瞬間,他就被撲麵而來的靈動與霸氣衝擊得頭腦發暈。

都說字如其人,淩曦原本基礎就高過眾人許多,入仕為官的這些年又與景煜一同經曆了諸多艱難。

每一次克服困難都是對心境的鍛煉與提升,這些都會從一個人的談吐與字跡中體現出來。

相比起薛鬆單純的模仿,淩曦的字明顯就大氣沉穩了許多,同時又不缺靈氣。

梁夫子幾乎是在看到這幅字的瞬間就大叫了一聲好。

“好啊!沒想到林姑娘年紀輕輕,已經能寫出這樣的好作品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夫自愧不如啊。”

“夫子過譽了。”

淩曦嘴上這麼說,但其實心中也頗為自豪,於是主動詢問薛鬆。

“薛公子覺得呢,這一局該算誰贏?”

“……”

薛鬆嘴唇顫動不止,哪怕是想昧著良心說自己的字更好都說不出口。

其他學子也是大為震撼,久久不能言語。

其實這樣的態度已經很能說明情況了,見這些人不肯承認,景煜直接宣布道。

“林小姐的字的確是讓人大開眼界,即便是本官也極少看到這樣的佳作。梁夫子,這一局本官認為是淩小姐勝出,不知你可有異議啊?”

梁夫子當然不會拆台,更何況他對淩曦的字也是心服口服。

“老夫也覺得此局應當是林小姐勝。”

淩曦連勝兩局,不僅是打了薛鬆的臉,更是讓前來挑釁的學子們麵上無光。

不過淩曦並沒有打算這樣結束比試,因為她需要這麼一個機會證明自己,好叫讓世人不敢再輕視女子。

“關於第三局,你們想怎麼比?”

淩曦聳聳肩,表示無所謂。薛鬆則是大受打擊,喪眉耷眼地不發一言。

梁夫子見狀剛想說話,景煜就開口道。

“最後一題必如由本官來出。”

梁夫子來了興致,做了個請的手勢。

緊接著就聽景煜說道:“想必黎國進犯我們啟盛的事情,各位都還曆曆在目。今日本官就拿一件真實發生過的戰役來考考你們。”

他派人送來一幅輿圖,提筆在邱州圈出兩個點。

“我軍行至邱州上杉縣,得知黎國軍隊駐紮在南麵五十裏外的嶺水河畔,雙方相隔八十裏路。

為了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我軍連夜從西麵的山路發動突襲。而黎國軍隊在察覺出異常後決定派先鋒部隊走水路北上與我軍交戰。

那麼有誰能夠告訴我,兩軍會在何處交戰?”

“……”

光是聽完景煜的提問,薛鬆整個人都傻眼了。他隻覺得對方說的每個字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卻聽不懂了。

與此同時,現場的學子們也發出陣陣質疑。

“這也算是數術題嗎?”

“太難了,誰能知道這些啊。”

“景大人,您說的這些書本上可從來沒教過啊。”

“是啊是啊,這也太為難人了。”

“難為人?”景煜冷眸一掃,登時震得這些學子們紛紛噤聲,“你們讀書科考是為了什麼?”

見眾人不敢吭聲,他直接點了薛鬆的名字。

薛鬆隻能硬著頭皮回答,“自然是為了入仕為官。”

“做官又是為了什麼?”

“做官,是為了舒展胸中抱負,並且造福百姓。”

景煜聞言卻冷嗤一聲,“造福百姓?你們這般讀死書,遲鈍愚笨,隻怕連敵軍攻到城下了連往何處逃難都不知道,還談什麼造福百姓。

若天下讀書人都如同你們這般,那這科舉不考也罷。”

他這話說得嚴厲,現場不少學子已經被訓得羞愧地低下了頭,但同時也有人表示不服。

“景大人此言差矣,您說的這些都是武將需要考慮的事情。我們就算有朝一日入仕為官,也是出謀劃策的文官。”

“就憑你,隻怕連邱州在啟盛國的東南西北何都分不清楚,也配出謀劃策。可笑。”

“噗嗤。”

那學子還在絞盡腦汁想著反駁之言,卻倏然聽到了低低的嘲笑聲。他尋聲望去,看到的便是芷柔與柳絮捂嘴偷樂的表情。

此人腦子一抽,竟是指著淩曦叫嚷起來。

“景大人覺得我等愚鈍蠢笨,那林小姐呢?我就不信她能答得出來。”

“……”

莫名其妙被牽扯進來的淩曦無辜地眨了眨眼,“誰說我答不出來。”

“現場這麼多人都無法算出答案,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淩曦伸手捋了下垂順在胸前的長發,施施然地一挑眉。

“我若答上來了,你當如何?”

那名逞能的學子左看右看,毅然決然地往薛鬆身邊一站。

“你若這能答得上來,我願與薛兄一起退出白駒書院。但你若答不上來,你也必須卷鋪蓋走人。如何?”

這個交易原本是極不公平的,因為按照她與薛鬆的賭約,已經贏下兩場的她已經算是勝出了。

但在麵對此人的挑釁,淩曦卻絲毫不懼。

“可以,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你還想要什麼?”

淩曦看向梁夫子,微微一福身。

“經此一事足以看出大家雖然發奮讀書,但卻沒辦法將書本中的學識與實際的時事結合在一起。之後還請梁夫子多給大家加一門課程,督促大家學以致用。”

梁夫子還沒開口,薛鬆等人卻先嚷嚷起來。

“你若真能答得上來,不用你說,我們也會增加這方麵的練習。”

淩曦挑起柳眉,“一言為定。”

說罷這話她接過景煜手中的毛筆,略微思考後落在了輿圖上雲水村的位置。

“兩軍應該是在此處相會。”

伴隨著她給出答案,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景煜的身上。

連梁夫子也心生好奇地追問道:“請景大人作評。”

景煜勾了勾唇,緩慢卻堅定地頷首。

“正確。”

“答,答對了?這怎麼可能呢?”

“真的是雲水村?”

“她是怎麼算出來的,該不會是蒙的吧?”

剛才反駁她的學子最是情緒激動。

“等等,我們都不知道正確答案,怎麼能證明林小姐說的是對的呢?除非她能說出自己的論證!”

聽到他的話,淩曦幹脆提筆洋洋灑灑在紙上寫下自己的思路。

“兩地相隔八十裏路,我軍從西麵行軍偷襲必定是用輕騎兵,全速前行時可日進百裏。敵軍從南麵走水路北上,按照他們當時所用的帆船配置,頂多行至雲水村的位置就會和我軍相遇。

諸位還有什麼疑問?”

眾學子圍攏過來查看淩曦的思路,議論紛紛。

“不對。”

薛鬆也在短暫的思考後提出質疑。

“黎國多河道,他們的軍隊最善行在水麵作戰。而且我聽聞他們最快的船隻一日便可前行一百五十裏,遠遠超過陸上輕騎兵的速度。

如此算來,黎國軍隊所行的距離應該遠遠大於我軍才對。而你所標注的雲水村,分明更加偏向南方。

可見你的計算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