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下馬威還是不自量力

近百人的車隊停下之後,現場便鴉雀無聲。雙方誰也沒先開口,氣氛微妙,好似互相較著勁兒。

直到一盞茶的功夫之後,黎國的車隊中才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徑直走向景煜,卻在還有三丈遠開外被官兵攔下。

“來者何人?”

對方雖然被攔下,但卻依舊背肌挺直,下巴微微昂起,態度中透著十足的高傲。

“我是黎國使者,身後車駕中乃是我們黎國公主。我等受啟盛國皇帝邀請,特意前來拜訪。”

淩曦坐於馬背上,聽到對方的言論後明顯地挑了下眉頭。明明是黎國主動敬獻國書要來求和聯姻,如今卻說成啟盛國邀請。

真是好不要臉!

就在淩曦心中不忿的時候,景煜已經接過了對方呈上來的國書。

“既然是黎國使者們到了,那就請隨本官入城吧。皇上已經設宴等著諸位朝拜了。”

“朝拜”一個詞,直接定位了對方的身份。

黎國使者眯了眯眼,顯然有些不快。

“等等。”

景煜調轉馬頭的動作停下,微微垂眸審視著對方。

“使者還有何事?”

此人轉過身,朝著車駕遙遙一拜。

“我剛才說了,馬車之中有我們黎國的公主。貴國既然派大人出城相迎,你為何不先行對我們公主見禮?”

“放肆!”

幾乎就在對方話畢的瞬間,沈逸航就厲聲嗬斥。

“且不說你們黎國隻是來朝拜我們皇上的,就算尊奉你們為貴賓,給你三分顏麵,我等身為啟盛國的官員也絕沒有向別國公主見禮的道理。”

使者與沈逸航目光對峙,不客氣地冷嗤道。

“都說啟盛國乃是禮儀之邦,沒想到朝中官員卻都是言行粗鄙之輩。”

“你!”

沈逸航還想訓斥,卻被一旁的淩曦攔下。相比起他的惱怒,淩曦卻是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這位使者息怒,倒不是我等故意怠慢,隻是你們車隊人數眾多,我們怎麼知道誰是你們公主?萬一認錯了,豈不尷尬。

要不這樣,你先讓公主下車與我們自證身份,待核實之後,我們自會見禮。”

聽到這話,這次換成黎國的使者沉不住氣。

“我們公主千金之軀,豈容你們如此怠慢!依我看,啟盛國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接待我們黎國,才會派了你們這些官員出城阻攔。

既然如此,那聯姻交好之事也不必再提,咱們這就打道回府,隻當全然沒有來過啟盛國!”

黎國使者放出狠話後便轉身返回車隊之中,他原本以為自己的拿喬會換來啟盛國這邊服軟。畢竟在兩國往來的國書之中,啟盛國的皇帝可是對這場聯姻很是期待。

誰知景煜卻對他們的威脅不為所動,甚至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個字,一直都是由淩曦與沈逸航在代為開口。

黎國使者返回車隊之後,景煜也沒有任何動作,如同雕像一般端坐於馬上,神情漠然。

熟悉他性情的淩曦和沈逸航相視一笑,知道他這其實是生氣了。

果然,景煜之後足足兩刻鍾都沒有任何命令,然而隨行的官兵們卻明確地察覺到了他對黎國人的嫌惡之情。

在他情緒的帶動下,啟盛國這邊的官兵們也更加挺直了腰板,甚至有不少人直接把嫌惡的心思表現在臉上。

就在淩曦做好長期對峙的準備後,對方的車隊突然開始變陣。原本圍在兩側的人緩緩分開,顯露出其中一輛格外寬大的馬車。

馬車徐徐往前行駛,左右兩側各自跟隨著十五名年輕貌美的女子。

當然,這些人統統穿著白色絲綢製成的衣衫。三千烏絲高束於頂,亮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馬車雖然也是純白色,但好歹在外側的車廂上鑲嵌了一些彩色寶石,總歸瞧起來不至於讓人太過別扭。

隔著厚厚的車簾,傳出一道陰柔嬌俏的女聲。

“敢問這位大人,為何不見貴國的太子殿下?”

麵對這位相對有禮的公主,景煜總算是開了尊口。

“太子殿下與皇上皆在宮中設宴等候。”

“不對。”黎國公主脆生生地否決了景煜的話,“我已用黎國的占卜之術算過了,你們太子殿下會親自出城相迎。眼下,他應該是藏起來了。”

景煜眸色幽深,“公主若是不信,不如再算算我們太子殿下現在何處?”

在他說出這話之後,馬車之中再次陷入安靜。

然而片刻之後,一道刻有劃痕的龜殼被扔了出來。

啪——!

伴隨著清晰的脆響,黎國公主突然從馬車中探出一條胳膊,纖長白嫩的手指衝著景煜身後遙遙一指。

“黎國巫神告訴我,你們太子殿下當如午日當空,立於高處。”

眾人聽到了她的話,皆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讓人驚詫的是,原本奉旨而來迎客的太子殿下果真正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

“快看,是太子殿下!”

“殿下當真在高處!”

“還真拿給這個黎國公主說準了,難不成她真會什麼巫術?”

聽到人群之中傳來這樣的議論,淩曦心裏暗道一聲糟糕。

所謂用兵之道,攻心為上。

黎國公主看似不如剛才的使者那般態度強硬,但卻用別的手段樹立了自己的形象,動搖了人心。

景煜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朝著發出議論聲最近的官兵看去,隻一個眼神便叫對方打了個寒顫,立刻噤聲。

鎮住了自己人,景煜這才翻身下車,朝城樓之上的太子拱手行禮。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淩曦與沈逸航帶著眾官兵紛紛響迎,霎時間見禮的聲響震天動地。

太子走下城樓,也不靠近黎國的車隊,隻是在景煜和淩曦等人的陪護下收了黎國的通關文牒。

“有朋自遠方來,孤掃榻相迎。宮中已備下美酒美食,黎國使者這便隨孤入城吧。”

說罷這話他也不去管對方的反應,徑直坐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離開。

景煜衝淩曦和沈逸航使了個眼色,也帶著大部隊緊隨其後。

看著啟盛國的人都快走光了,黎國這邊的使者才卑微地來到馬車前詢問。

“公主,他們都進城了,那我們呢?”

馬車中,龍天鈴極為不悅地冷嗤道。

“自然是跟上去了,不然當真打道回府嗎?”

“是!”

“還有,我之前是叫你挫一挫對方的銳氣,不是讓你把自身置於炭火之上。你在啟盛國的都城門口威脅他們的朝中大臣,真以為對方是泥做得不成?”

說道這裏,剛才負責與景煜交涉的使者已經臉色慘白地跪在了地上。

“小人知錯,還請公主息怒。”

馬車中,龍天鈴眯了眯眼。

“眼下事情還沒辦完,等下榻驛站之後自己去領罰三十鞭。”

“……是。”

使者眼中流露出驚恐之色,但卻迫於公主的淫威不敢反抗。

待到車隊入城之後,兩側的主街上早已站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

之前城門戒嚴,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黎國人的車隊,如今看到了便如沈逸航的反應一般,都發出不滿的質疑聲。

“這就是黎國來朝貢的人?”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為何整個車隊都是白色,使者也都著白衣?這不是明擺著咒我們嗎?”

“是啊,哪有人這麼穿衣的,真是晦氣!”

“這種人哪怕是來朝貢的,我們也不歡迎!”

“對,不歡迎!”

“不歡迎……”

不過剛入城的功夫,黎國的車隊就遭到了百姓們的集體抵製和咒罵。要不是大理寺提前安排了官兵維護秩序,隻怕百姓們能把使者和公主全都轟出去。

然而即便如此,黎國人卻像是沒聽到一般,抬頭挺胸繼續前行。

沈逸航趁亂打馬靠近淩曦,嘲笑道:“看吧,我就知道一定是這個結果。敢在咱們啟盛國都城觸黴頭,這群黎國人真是自不量力。”

淩曦沒有回應對方的嘲諷,而是若有所思地回頭深深看了那馬車一眼。以黎國公主剛才算卦破局的手段,不至於會眼睜睜看著自己人被當眾辱罵驅趕。

淩曦總覺得,對方似乎是在謀劃著什麼。

正想到這,就見原本守護在馬車後方的侍衛快步上前,抓住數根粗壯的麻繩用力一扯。

那麻繩分別連接著馬車的車頂與車廂,在蠻力的作用下分別朝四周落下。

轟隆的巨響嚇得周遭的百姓驚呼尖叫起來,淩曦與景煜也在第一時間掉轉馬匹馬車情況。

沈逸航則是帶著官兵護住了太子的車駕。

“發生了何事!?”

淩曦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周圍的官兵也神情緊張,守在暗處的暗衛們更是拉滿弓弦,一旦發現是黎國人想要作亂,立刻就會萬箭齊發把他們射成篩子。

然而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馬車的車頂與車廂分離之後,車底卻始終穩穩立於車輪之上。

而黎國公主龍天鈴則是身著白色的紗質長裙,麵戴精致的銀線麵紗,如同魅惑眾生的女妖般側躺在台麵上。

就在眾人看向她的瞬間,跟在馬車兩側的三十名年輕女子竟是開始奏樂。而龍天鈴自己則是站起身來,開始於寒風之中肆意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