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大皇子氣急敗壞地把淩曦推了回去，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你再敢出聲，本殿下殺了你！”
看著兩人發生肢體衝突，門外的馮管事簡直心驚肉跳。
“殿，殿下……”
大皇子沒好氣地吼道：“知道了！你去把人引到花廳去，就說本殿下立刻就到。”
“是，是。”
馮管事不敢耽擱，臨走之前擔憂地看了淩曦一眼才轉身離開。
大皇子同樣回頭看她，眼中的邪火尚且還沒消散，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到來卻讓他不得不強行按捺住心思。
“來人，將門給我鎖上。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將人放走！”
“是。”
大皇子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守衛熟練地上前操作，連帶著鐵鏈鎖都是現成的，儼然不是第一次辦這種事情。
淩曦大駭，想要強行衝出去，奈何外麵的侍衛都不是吃素的，三兩下就把她擋了回來。她堅持了這麼久，已經是強弩之末。無力地砸了兩下門板，便滑坐到了地上。
淩曦此時渾身滾燙，體內像是有億萬隻螞蟻在蠶食神經，呼吸也越來越粗重。饒是如此，她也是緊緊咬著舌尖，企圖用痛感保持片刻的清醒。
剛才在大皇子欲行不軌之事的時候，淩曦就已經觀察過房內的情況。就像是有預謀似得，對方建造的這間屋子隻有一扇大門，連通氣的窗戶都沒有一扇。
雖然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到來能夠暫時拖住大皇子的步伐，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安全了。在對方回來之前，她必須找到自救的法子。
緊了緊握在手中的發簪，淩曦咬著牙狠狠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一道。
鮮血湧出，強烈的刺痛感席卷而來，壓住了那萬蟻噬心的燥熱。既然體內的藥勁一時半會兒去除不掉，那就放血把它排出去。
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毫無負擔，完全沒有考慮過女子若是身上落了疤痕以後就不好嫁人了。
準確的說，早在女扮男裝出現在世人眼中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好了放棄一切的準備。如果今日逃不出去的話，她也會選個玉石俱焚的法子結束這一切。
“大人留步，這是皇子府後院，外男不得入內！”
侍衛阻攔的聲響在院門口響起，隻是淩曦腦袋嗡嗡作響，聽得也是隱隱約約。
“淩曦在何處？”
熟悉的嗓音驟然響起，落在耳裏卻像是做夢一般。
淩曦心髒抽了抽，自嘲地勾起了唇角。她真是瘋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幻想聽到了景煜的聲音。
對方這個時候應該正坐在公堂上斷案吧，又怎麼可能衝到大皇子府裏來找自己。
然而就在淩曦閉上眼快要昏睡過去的時候，這熟悉的嗓音再次響起。
“本官再問一次，淩曦何在！？”
侍衛盡職盡責地攔在景煜跟前，卻因著對方威嚴的氣勢不敢抬頭。
“大人說什麼，小人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景煜虛眯起眼睛，殺氣騰騰的模樣竟有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瘋狂架勢，“那本官就說得再明白一點，交出淩曦，饒你不死。否則，本官不介意讓大理寺的官兵把你們都帶回去審上一審。”
這話顯然是越界了，但配合上景煜此時霸氣的神情，侍衛竟毫不懷疑他真敢這麼做。
屋內的淩曦心跳加快，極力地想要撐起身子呼救，但試了幾次都脫力地跌坐了回去。無奈之下，她隻能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房門。
“景，景大人，我在這裏……”
景煜正在和侍衛對峙，驟然聽到貓兒似的響聲從院內的主屋裏傳出，下意識就要上前查看。
可守在院門口的侍衛卻齊齊上前阻攔。
“請景大人留步！”
“讓開！”
侍衛懼怕景煜的氣勢，但卻硬著頭皮不敢退讓。
“我等奉命值守此處，大人若是要硬闖，除非從我等的屍首上踏過去。”
他們身家性命皆係於大皇子，不得不盡忠職守。
景煜手掌當真壓在腰間的劍柄上，手背凸起的青筋彰顯著他此刻暴躁的情緒。
“屋內有動靜，是誰在其中？”
侍衛撒謊道：“是殿下豢養的女子，個別不太聽話，還需調教。”
“……”
景煜不敢確定對方的話是真是假，但瞧著這院子處處都透出的與秦樓楚館如出一轍的裝潢陳設，他緊緊皺了皺眉，倒也沒再說要進去搜查。
看著景煜將信將疑地後退了兩步，一眾侍衛這才鬆了口氣。
“恭送景大人。”
可就在景煜轉身離開沒幾步後，身後再次傳來一陣異響。這次像是瓷罐落地的脆響，劈劈啪啪好不熱鬧。
景煜轉身盯住，眉梢挑起，深邃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看著院內的主屋。不知為何，強烈的直覺牽引著他，告訴他不能走。
屋內，淩曦拖拽著沉重的身體回到席位前，發狠地把一桌酒水都掀翻在地。看著高高束起的燭台，露出一縷魚死網破的決然冷笑。
紅色的火光衝天而起，濃煙很快充斥了整間屋子。
淩曦退回到門邊，扯下已經被撕裂的衣袖捂住口鼻。如果這樣都無法讓外麵的人開門的話，那幹脆就把這大皇子府燒光算了。
秉承著這樣的想法，淩曦閉上眼開始默數。按照她以往斷案的經驗，像這樣沒有窗戶的房中失火，被困之人頂多能夠承受一刻鍾的時間。
院門外，景煜死死盯著主屋，在看到一縷黑煙從門縫中溢出的瞬間瞪大了眼睛。
“出事了。”
他這麼一說，值守的侍衛也齊齊回頭查看。即便是隔著門板，也能清楚地看到屋內炙熱明亮的火光。
侍衛驚得大呼起來，“走，走水了！快救火！”
一眾人登時亂作一團，院子裏的丫鬟小廝問詢也紛紛衝出來救火，這下倒是沒工夫再管景煜要幹什麼了。
沒人阻攔，景煜三兩步衝進院內。走得近了，這才看到主屋的門上竟然掛著鐵鎖鏈。如果隻是豢養女子的院落，何至於此！？
腦中靈光閃過，他猛地伸手抓起其中一個慌著救火的小廝，提著對方的衣襟拽到了跟前。
“說，房內的人是誰？！”
小廝被他閻羅似的模樣嚇壞了，水桶應聲落在腳邊，沾濕了鞋襪。
“小人，小人……”
景煜也是發了狠，幹脆利落地拔出了腰間的寶劍。
“再不說，本官先取了你的性命。”
“我說，我說……”生死關頭，小廝一股腦地把知曉的事情都抖了出來，“小人也不知裏麵的人是誰，隻是遠遠瞧了一眼，是個穿著官服的年輕男人。”
嗡——！
景煜腦子瞬間炸開，平日裏自詡的沉穩在此刻都被拋之腦後。他死死抓住對方衣襟，像是恨不得把人一把掐死。
“把門打開！”
小廝都快嚇尿了，“鑰，鑰匙由大殿下保管。”
景煜瞳孔猛地縮緊，二皇子和三皇子負責把大皇子引去了前院，他才能得以脫身強闖來此尋人。
若是等著下人把情況彙報給大皇子，再取了鑰匙要救人，那怕是屋子都燒塌了。
惱恨之餘，景煜一把將人推開，提起剩下的半桶水直接兜頭澆下。
“大人？”
小廝看傻了眼，不知景煜這是要做什麼。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隻見景煜渾身滴著水，提著寶劍大步上前朝著鐵鎖鏈狠狠斬下。
哐堂——！
沉悶的巨響在院子裏回蕩，附近負責救火的侍衛看得心驚膽戰卻不敢上前阻止。
景煜牙關緊咬，手臂上的肌肉因為用力過猛而高高凸起。
鋒利的劍刃一刀又一刀地與鐵鎖鏈碰撞，擦出星星點點的火光。手掌又痛又麻，虎口處已經崩出了血，但他卻不敢鬆懈。
淩曦靠在內側的門門板上，後背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景煜砍鐵鏈帶起的震動。她知道身後就是景煜，對方正在拚盡全力救自己出去。
即便是隔著衣衫，那帶著濃烈焦臭味的黑煙還是不斷灌進口鼻之中，使得原本就因藥效變得困難的呼吸更加微弱，但淩曦還是笑了。
在墮入黑暗之前，她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如果她死了，不知道景煜會不會傷心？相識這麼長時間，她還沒見過對方掉眼淚的樣子，也不知什麼情況才能讓永遠沉穩內斂的男人情緒外放。
啪嗒——！
在景煜不斷的努力之下，鐵鏈終於落在了地上。他掃了眼已經卷邊的劍刃，直接隨手一扔。
房門開啟，股股濃煙瞬間噴湧而出。饒是景煜做足了準備，也被熏得睜不開眼睛。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黑色的濃煙與映天的火光交織著，景煜想要大喊淩曦的名字，但還沒來得及張嘴就已經被嗆得咳嗽連連。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依照斷案多年的經曆盡可能地俯下了身子，在黑煙與地麵的些許空隙之間尋找著淩曦的身影。
按照景煜對淩曦的了解，對方是極聰慧的，既然敢放火求救，肯定會事先選個相對安全的地點躲藏。
排除了被烈火吞噬的部分，景煜憑借著直覺查看僅存的角落。倏然間，一道修長纖細的影子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