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
聽到這兩個字，別說是景煜和淩宇堯，就是把這件事當做八卦聽的皇帝都嚴肅了不少。
“哦？那你說說看。”
周禦史在景煜冷漠和淩宇堯想要殺人般的眼神下，打了個寒顫。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狠話已經放出來了，他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皇上請看，這是微臣這些時日收集的證據。”
他從衣袖中顫巍巍掏出本冊子，卻因手抖不小心將其展開，其中一頭從手中落下去，呼啦啦垂到了地上。
“……”
現場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眾人卻憋不住哄笑起來。
皇帝也抿唇打趣道：“這麼長的冊子，看來周大人在收集證據時是用心了。”
景煜和淩宇堯對視一眼，眉頭緊鎖。
對方準備如此充分，看來是早就做好了計劃。
隻是不知是誰在背後指揮？
周禦史尷尬地將落地的冊子撈起，從頭開始一項一項念道。
“從今年二月到現在，沈少卿與淩評事一起出入酒樓等地共計近三十餘次，其中過半時間都是兩人單獨相處。
過年期間，淩評事還特意送了沈少卿一頂玉冠。據調查，那乃是淩評事花大價錢從紫天閣購置。”
“不僅如此，微臣還發現兩人時常同乘一車出入大理寺，舉止可謂是親密無間。
更重要的一點是，早在淩曦入大理寺之前，便與沈少卿私交甚篤。當時白駒書院與青麓書院的學子們都能作證，兩人來往密切。可見從那個時候開始，兩人就有了不正常的關係。”
說到這裏，周禦史深吸一口氣。
“具體的細節，微臣已經都詳細記錄在了手冊當中，還請皇上查閱。”
太監從周禦史手上接過了手冊，然而皇帝卻沒看，反而詢問淩宇堯的意思。
“淩愛卿怎麼看？”
淩宇堯勾唇笑了笑，聽了這些指證，表情倒是比剛才緩和了一些。
“臣還以為周大人是拿到了犬子與沈少卿之間往來的情書豔詞，或者誰親眼看到了他們兩人共處一室時衣衫不整。沒想到說了半天，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你！”
周禦史沒想到淩宇堯居然說話如此直白，反而被他鬧得麵紅耳赤。
“難道這些證據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淩尚書好歹是天子身邊的近臣，怎麼能說話如此粗魯！？”
“粗魯？”
淩宇堯不鹹不淡地瞪了對方一眼，其中卻是蘊含著淡淡的殺氣。
“周大人開口閉口說別人斷袖好龍陽，就很風雅了嗎？”
“你，我……”
就在淩宇堯懟得周禦史啞口無言之際，景煜終於緩緩開口。
“啟稟皇上，臣覺得周大人剛才提出的證據有許多不實之處，還請皇上允準臣指正。”
“哦？你說。”
“首先，淩評事與沈少卿乃是大理寺的同僚，本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關係。別說是沈少卿了，就是臣自己，也是每日都要與淩評事說上幾句話的。
再者，淩評事剛入大理寺的時候臣就吩咐過，讓他事事都要向沈少卿彙報。所以是臣命令他們一起查案，才導致周禦史能夠看到兩人時常一起出入大理寺。”
聽到景煜的解釋，皇帝點頭表示同意。
“景煜言之有理。”
其實他也不太相信，堂堂刑部尚書的兒子和沈家的獨子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但既然禦史台的人已經提出來了，那他還是得聽一聽。
周禦史顯然不滿這樣的辯解，“就算是景大人的命令，給他們創造了相處的機會，但這些並不能證明他們關係清白。畢竟除了在衙門之外，他們兩人還會單獨私下見麵。”
“你說的是去酒肆喝酒吧？這一點本官也是知道的。
淩評事為人耿直豪爽，時常會邀請衙門裏的同僚一起吃飯飲酒。他也曾向本官發出過邀請，隻不過本官事忙，通常都沒有赴宴。”
景煜說著看向皇帝，“關於這一點，整個大理寺的人都可為證。難道在周大人眼中，隻要是和淩評事單獨吃過飯喝過酒的人，就都是斷袖不成？
那可糟糕了，本官昨晚還帶著淩評事出城查案，臨到夜裏還送他回府。對了，當時沈少卿可不在，馬車裏隻有本官與淩評事兩個人。
周大人怎麼不說，本官也是斷袖？”
最後一句話，可謂是踩中了整個清流派的雷區。
誰都知道景煜剛正不阿，乃是照亮整個啟盛朝堂的正義之光。若說他是斷袖，品行敗壞，那這朝中就沒有幹淨之人了。
這樣的指責讓不少保持緘默的官員也忍不住出言反駁周禦史。
“既然景大人都這麼說了，那我們自然是相信淩評事和沈少卿的。”
“是啊，一個是堂堂刑部尚書的公子，一個是沈少傅的嫡孫。怎麼想，他們都不可能有問題。”
“周大人身在禦史台，見監察百官之責，但也不能聽到些流言蜚語就加以彈劾，還是要事先仔細調查才是。”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抨擊得周禦史無話可說。
“你們，我……皇上！”
他提著官袍噗通一聲跪下，額角處的冷汗瀑布似地往下淌。
“微臣每一句言論都是經過仔細調查才敢出口。所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請皇上不要因為沈逸航與淩曦的身份就枉顧他們的罪行。”
話音落下，皇帝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周禦史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嚇得連忙磕頭找補。
“微臣失言，請皇上責罰！”
皇帝眯著眼看著對方，語氣卻還算是溫和。
“你身為禦史，本來就該對朕說實話。況且你也是一心為朕考量，即便偶爾失言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說著停頓了一下，“此事不僅涉及到沈少卿和淩評事兩人，還涉及到沈少傅與淩府甚至大理寺的顏麵。這樣吧，朕將此事交給景煜督查。你要替朕以及淩尚書和沈少傅盯好他們兩人，切莫讓他們做出逾越之舉。”
如此發落，和不發落沒有區別。
周禦史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閃得像過年時的燈籠。
他憑借一己之力同時得罪了淩宇堯和景煜兩大陣營，連皇帝都不為他撐腰，可想以後的日子會有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