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
淩曦抬起手來，仍由芷柔替自己接下了外麵的披風。
“爹稍坐，我進去換件衣裳就出來。”
她膝蓋之下的褲腿上沾滿了泥土，實在是沒辦法直接這麼坐下來說話。
淩宇堯沒阻止，目光卻是一直落在芷柔臂彎處的那件披風上。
剛才淩曦進門的時候，身上的披風從材質和風格看來都不是她的風格，而且還長了一截。
明顯是別人借她的，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片刻之後淩曦回到外間，這才端了茶水與淩宇堯對麵而坐。
“這麼晚了，爹還過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淩宇堯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在你眼裏，我出現就代表著沒好事？”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你好歹是我‘兒子’，我這個當老子的，自然要多關心你。”
提到這虛假的父子關係，淩曦便不啃聲了，借著低頭喝茶的動作緩解尷尬的氣氛。
淩宇堯隨口問道：“最近衙門裏的事情多嗎？”
“還好。”
“平日裏是誰輔佐你辦案？”
“嗯？”淩曦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才開口，“景大人時常會提點，大理寺的捕快也很能幹。”
她責怪淩宇堯不追查害死母親和外公的凶手，所以才執意進大理寺，想要自己翻案。淩宇堯明明知道自己的打算，卻保持著不阻止不過問的態度。
怎麼今日突然問起她在大理寺的事情了？
很快，淩曦就知道了緣由。
隻見淩宇堯呷了口茶水，突然問道：“那沈逸航呢？聽聞你們經常攜手查案。”
聽到這個名字，淩曦的神經驟然繃緊。她打量著淩宇堯的神色，猶豫著開口。
“爹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言風語？”
“那是風言風語嗎？”淩宇堯反問，神情也嚴肅起來，“你就算要選，也該選個條件好些的。沈家那小子一看就滿肚子花花腸子，不適合你。”
“……”
淩曦感到無語的同時又覺得好笑，不由得問道：“爹怎麼就看出我瞧上沈逸航了？”
“難道不是？且不說外麵的傳言，連我都看得出沈逸航對你的維護。”淩宇堯說著伸手指向剛才出門的芷柔，“還有今日，你不也是和他一起出查案，還穿著他的衣服回來。”
“您說那披風？”淩曦實在是忍不住，失笑出聲，“那是景大人的。”
“……”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淩曦以拳抵住唇瓣輕咳了兩聲。
“爹誤會了，我和沈少卿之間就是單純的兄弟關係。外麵的流言蜚語，您不必放在心上。”
淩宇堯眯眼打量著淩曦，似乎是想透過她的外貌看到她的內心深處去。片刻之後，他終於收回了視線。
“不是最好。”
解釋清楚了誤會，淩宇堯也站起身來。
“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還有，眾口鑠金。別忘了你的身份，注意言行。”
“是。”
淩曦含笑送走了淩宇堯，關門之後卻沉下臉來。
原本以為她和沈逸航之間的傳言隻是誰在酒桌上開的玩笑話，但如今連淩宇堯都聽聞了，可見事情不簡單。
淩曦揉了揉額角，決定明日去了衙門，再和沈逸航商量一下如何承情此事。
誰知第二日就變了天。
早朝。
皇帝剛坐穩，就有禦史出列。
“啟稟吾皇，微臣有事稟奏。”
皇帝親設禦史台，收集百官違法亂紀的言行。看到有禦史說話，金殿上的官員們不由都懸起了一顆心。
不知道今日又是誰要遭殃。
皇帝淡淡瞥了禦史一眼，“講。”
“微臣最近聽到一則消息，大理寺卿景大人治下不嚴，手下兩名官員公然存在不可告人的關係。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在民間影響極壞。還請皇上嚴查！”
此話一出，景煜和淩宇堯幾乎是同一時間黑了臉。
皇帝疑惑地“哦”了一聲，轉頭看向景煜。
“你手下怎麼了？竟是讓禦史台的人出麵向朕告狀。”
景煜薄唇緊抿，不徐不疾地走到了金殿正中央。
“啟稟皇上，不過是些無聊小人的無稽之談，不敢玷汙皇上禦耳。”
剛才說話的禦史卻哼道：“景大人不說，可是想包庇自己屬下？”
皇帝抬手打斷兩人的爭執，“你們這麼說，朕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周禦史，你來講。”
“是！”
被點到名的周禦史得意地看了景煜一眼，像是打了雞血一般。
“皇上有所不知，大理寺的少卿沈逸航與評事淩曦關係匪淺，常常出入通行，舉止親密。據說，這兩人有斷袖之癖。”
“據說？什麼時候禦史台僅憑幾句毫無根據的傳言就敢在禦前大放厥詞了。”
不用景煜開口，淩宇堯就黑著臉嗆了回去。他一甩衣袖，也出列走到皇帝麵前。
“皇上，犬子自從進入大理寺後，便由景大人親自教導帶領。雖不能說是從表現出眾，也可勉強算是可圈可點。許是某些人心生嫉妒，才刻意用這種低俗的手段詆毀。還請皇上明察！”
淩宇堯一開口直接把景煜拉下了水，讓自己和景煜一派的官員們都繃緊了神經。
果不其然，他這麼一開口，馬上就有其他官員出言附和。
“皇上，沈少卿的祖父可是先帝時期的太子少傅。這樣的家教出身，沈少卿怎麼可能會有斷袖之癖。”
“啟稟皇上，臣上個月還去拜訪過沈少傅。他老人家提到沈少卿，還說沈夫人正在給他相看合適的親事。”
周禦史聞言不悅地反駁，“出身也好，相看親事也罷，這些又不能證明沈逸航與淩曦之間沒有問題。”
誰知他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提出。
“微臣突然想起來，去年周禦史在一場酒席上說錯了話，被淩尚書出言訓斥過兩句。不過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周禦史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假公濟私，一口氣毀掉了兩個大好青年。”
這句話一說出口，直接把周禦史對兩人的指控歸作了公報私仇。
氣得周禦史渾身發抖，麵色漲紅。
“皇上，微臣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