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不等刑夫子反駁,淩曦再一次搶先開口。
“再者說,青麓書院有才華橫溢的學子,我們也有啊。蔣卓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的學識見解不遜於我,甚至幾次策論都比我更加高明。有這樣的同窗,夫子還怕學生沒有動力?”
“……”
刑夫子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說服淩曦,甚至被對方給說服。
“罷了,你這孩子就是太有主見,夫子說不過你。”
淩曦笑眯眯地向刑夫子拱手,“是夫子讓著學生。夫子這般厲害,可否再幫學生一個忙?”
片刻之後,淩曦和刑夫子都坐在了蔣卓的房內。
因為餘朗被勒令回家反省,蔣卓這個書童便沒有了理由繼續留在歲寒堂內。故而淩曦他們抵達的時候,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見到刑夫子,蔣卓很是恭敬地向對方道謝。
“這些日子感謝夫子的教導,學生受益匪淺。”
刑夫子對於這個聽話又聰明的學子頗為不舍,“你和淩曦一樣,都是很有天賦的學子。即便離開了歲寒堂,夫子也希望你能繼續完成學業。”
蔣卓抿出一抹苦笑,“學生謹遵夫子教誨。”
“別遵教誨了,離開歲寒堂,你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還怎麼完成學業?”
淩曦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近況,叫刑夫子很是詫異。
“怎麼,你無家可歸?”
蔣卓窘迫地看了淩曦一眼,低聲道:“淩公子,別說了。”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又不是你的錯,都是萬乾書院造的孽。”
“萬乾書院!?”
淩曦自顧自坐下來倒了杯茶水,“是啊,蔣卓以前是萬乾書院的學子,品學兼優。隻可惜他們書院有眼無珠,居然為了點眼前的利益坑騙了蔣卓的盤纏。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正是萬乾書院把他掃地出門的時候。”
刑夫子震驚的目光略過淩曦轉向蔣卓,“是真的嗎?你之前居然在萬乾書院?難道你去之前沒打聽過萬乾書院的名聲?”
這萬乾書院因為坑騙學子盤纏的緣故,在京都城內是臭名昭著的書院。盡管名聲在外,但此秋闈或春闈都還是有人上當受騙。
蔣卓苦笑不已,“學生也是走投無路,才錯把魚眼當明珠。那萬乾書院蒙騙我說隻要能在秋闈裏高中,就能全免食宿。
他們一開始提供的條件的確很好,讓不少學子都放下了戒心。誰知隨著時日的增長,書院就開始要求我們支付一些費用。若是拿不出錢的,就……”
“就什麼?”淩曦追問。
蔣卓攥緊了拳頭,後槽牙因為憤怒而搓得嘎吱作響。
“萬乾書院,要求給不出銀子的學子為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代考。”
“什麼!?”
“代考!?”
這次淩曦與刑夫子兩人感到同樣的震驚。
淩曦霍然起身,把原本敞開的窗戶全都關上。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代考,這可是殺頭的罪名。”
蔣卓無奈又痛苦地捂住臉,“就是因為知道,我才沒辦法答應他們的要求。拿不出銀兩支付食宿的費用,他們就扣押了我的身份文牒,還把我趕出了書院。”
“……”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刑夫子猛地拍桌起身。
“萬乾書院目無王法,我們可以去官府告他們!”
“夫子,你冷靜一點。”淩曦把人攔下,“無憑無據,僅憑蔣卓的幾句話,根本無法扳倒他們,說不定還會招來一通麻煩。”
“我不怕麻煩。”
“但蔣卓怕。他來京都是為了參加秋闈的,如今身份文牒還被扣押在萬乾書院。在把東西拿回來之前,咱們不能輕舉妄動。”
淩曦的勸解暫時打消了刑夫子的衝動,他重新坐下來,有些著急地詢問蔣卓。
“秋闈在即,你必須盡快把身份文牒拿回來。”
“實不相瞞,學生原本是想重新安頓好了之後就去辦這件事。”
蔣卓說著也不避嫌,直接把一大包銀子全都擺在了桌麵上,粗略估算,少說也有五六十兩。
刑夫子看著這麼一大包銀子也驚呆了,“你哪裏來的這麼多錢?”
“都是餘朗給的。這些日子我給他做書童,幫他完成課業。他就給了我這些銀子作為報酬。說起來,我還得感謝淩公子替我製造的機會,才讓我有機會在歲寒堂暫住。”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
“當然。”
“那你們之前的針鋒相對?”
淩曦露出小虎牙,“自然是用來糊弄餘朗的把戲。”
聽到這些話,刑夫子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表情,隻能再一次感歎淩曦未免太過古靈精怪了些。
淩曦倒是很高興,把銀錠子拿在手裏掂了又掂。
“選個黃道吉日,我親自送你去萬乾書院。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個小小的提議想與刑夫子商量。”
說起來淩曦一開始邀請刑夫子來蔣卓這裏,就是打著有事相求的旗號。
“你想說什麼?”
“夫子,蔣卓學業優秀,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院首大人能破例收他為歲寒堂的學子,那他一定能在秋闈上為書院爭光。夫子惜才愛才,能不能替蔣卓爭取一下?”
此話一出,蔣卓眼中迸發出灼熱的光彩。
“我?我真能留下來?”
刑夫子也豁然開朗,“你說的這個辦法不錯,院首他做夢都想歲寒堂能有一個好名聲,肯定能同意這個建議。不過,蔣卓必須得先把身份文牒拿回來!”
……
數日後,淩曦用淩府的馬車載著蔣卓來到了萬乾書院。
當初的管事再一次見到蔣卓,多少有些意外。
“沒想到你竟然還能回來。”
麵對這個欺騙了自己的曾夫子,蔣卓隻覺得怒火中燒。他也不繞彎子,徑直把準備好的銀子砸在桌上。
“你們要的食宿費我已經備好了,把我的身份文牒還給我。”
“真是厲害啊,這才幾天不見,我們的蔣大才子就湊夠了這麼多銀兩,還傍上了不得了的大腿。”
曾夫子把銀錠子拿在手裏把玩,語氣玩味道。
“我聽說送你來書院的馬車,是刑部尚書淩大人府上的。上次在書院門口把你救走的,好像也是淩府的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