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哥哥,吃飯了!今天姐姐做了雞蛋糕哦!”小玉娘歡歡喜喜的從外屋跑進來,看著少年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芒。
“好好坐下,女孩子家老老實實的,別讓人看了笑話。”
小桑回過神,見張氏端著碗筷走進來,對著小玉娘輕斥了幾句。
此時蘇錦兒正從後院回來,一邊洗手一邊開口道:“在家裏自然要隨意一些,這又沒有外人,沒人會笑話咱們小玉娘的。”
瞧著蘇錦兒向她投來寵溺的笑容,小玉娘頓時抱緊懷裏的小老虎,也咧開嘴笑了起來。
可一旁的張氏臉色卻有些不好,下意識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小桑,終究沒有開口。
然而一旁的蘇錦兒早已將她的舉動和神情盡收眼底。
最近張氏對小桑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太友好,想起上次張氏和李嬸子說起的那番話,蘇錦兒仍舊有些耿耿於懷。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身為一個母親為自己女兒好的心情,她是能理解一部分的,但她一個人活了這麼多年,實在是不習慣有人想要掌控自己的那種感覺。
幾人沉默著吃完了早飯,蘇錦兒便抱著針線布料,將張氏喚進了隔壁的房裏。
瞧著她麵無表情的模樣,張氏心裏不禁有些不安。
“娘,有些事我想和您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蘇錦兒一邊縫著手裏的衣服,一邊緩緩開口又道:“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蘇錦娘了,很多事我想自己做主。”
“我明白您的心思,您希望我可以嫁一個好人家,以後有個依靠。可經過了這麼多事,我想娘也應該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人會永遠是你的依靠。”
“日子過的好壞,是要看你想怎麼去過,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一味的說服自己去妥協,忍讓。”
“我現在隻想賺錢,蓋好房子,讓我們有一個自己的家。至於小桑,既然我當初選擇把他留下,就一定會對他負責到底。”
“等我們的生活穩定下來,我會想辦法找到他的家人,再決定是不是要把他送回去。所以,希望娘不要對他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就算您不喜歡他,我也不會強迫您,隻希望您能對他有最基本的尊重。”
聽她說了這麼一番話,張氏捏著手裏的麻線,猶豫片刻才抬眸向她看去:“錦娘,娘是擔心你,更是為了你好。”
“娘知道你很能幹,可你到底是個女兒家,許多事都還沒經曆過,不知道這其中的苦楚。”
“娘也是個女人,也因為衝動做過傻事,娘是怕你以後會後悔,到時候……”
她話還未完,便聽蘇錦兒截話道:“娘,後不後悔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以為的為我好,對我而言也許是一份災難。”
“你不能用自己的人生來衡量我人生的好壞,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不一樣。”
張氏的手突然頓了頓,凝視蘇錦兒的目光中霎時多了幾分黯淡和失落。
蘇錦兒也知自己的話似乎說重了些,可直接些,是最好的法子。
她微微斂起目光,隨即啟唇又道:“娘就沒想過,好好為自己活一次嗎?”
“我不是您的附屬品,您也應該有自己人生才是。”
“如果,娘一直都沒有那麼喜歡爹,不如試著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好好過日子。”
聽罷,張氏的手不覺微微一顫,麻線頓時滾落在地。
“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張氏的語氣中帶著顫抖,看著麵前的姑娘緩緩抬起眸子:“從您得知爹去世到現在,都未曾祭拜過他,甚至連個牌位都沒有,難道不是這樣嗎?”
“女兒不覺得改嫁是件丟人的事。”
“啪——”安靜的房間中忽而響起一道清脆的巴掌聲。
張氏眼眶中蘊著朦朧的霧氣,神色裏流露出濃濃的悲痛。
蘇錦兒臉頰灼痛,卻突然笑了一聲,揚著唇角複又抬眸看向麵前的張氏:“您看,我也是想為您好,這種滋味真的讓人很不舒服,對不對?”
“娘現在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嗎?”
張氏眉頭緊皺,身子微微顫動著,心裏的酸澀與苦楚頓時噴湧而出,下一刻,便見她突然掩麵痛哭起來。
蘇錦兒輕輕呼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輕輕抱住張氏。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張氏不立牌位是不願意相信丈夫已死的事實,記憶中,他們夫妻是很恩愛的。
雖然這樣的方式有些太激進了一些,可到底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這世上人和人之間最缺少的,便是同理心。
還要多虧了小桑那天說的那句話,既然別人給他不喜歡的東西,隻要讓那個人也嚐嚐不喜歡的味道,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錦兒將張氏哄好,一身輕鬆的出了屋子,抬眼便瞧見小桑在院子裏同玉娘一起玩。
這樣溫馨的感覺,少了一個人便差了些味道。
“玉娘,姐姐和小桑哥哥帶你去後山玩好不好?”
聽得蘇錦兒的聲音,玉娘連忙起身跑了過來,笑盈盈的應聲:“好!”
蘇錦兒拿好繩子和工具,又將早上做好的稻草人一並帶上,便同小桑和玉娘往後山去。
才上山來,小玉娘便繞著油布棚新奇的瞧了幾圈,而蘇錦兒便忙活著將稻草人用繩子綁好,藏上了棚頂。
緊接著又將繩子的另一端綁好小木棍,似是在做什麼機關。
晌午時張氏來送了一次飯,順便將小玉娘帶回家,蘇錦兒和小桑則又處理了一下午的木料,黃昏時才帶好東西下山去。
夜中,暮色已深,便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張家的院子裏走了出來。
“你去叫虎子,我在上麵等你們。”孫婆子低聲囑咐了一句,便和張老三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次孫婆子長了記性,特意提了一盞燈籠,待上山後才掏出火折子點亮。
隻見她抬起燈籠上下左右都仔仔細細的照了一遍,見沒有什麼異樣,這才往棚子裏走去。
看著地上的板材比昨天又多了些,她麵色一喜,連忙從懷裏掏出繩子,想要打包捆走。
然而正當她伸手去搬最上麵的木板時,卻好像突然聽見了什麼奇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