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影倏然從棚子外一閃而過,嚇得孫婆子心髒一顫。
她連連後退兩步,一屁股就坐在了木頭上,下一刻,刺痛感驟然從臀部蔓延開來。
“哎呦!”
孫婆子一聲尖叫,霎時跳了起來,搖曳的燈光映照著嵌進木頭裏的楔子尖,上麵赫然沾染著些許血跡。
還不待她回過神來,棚子外忽而又傳來詭異的聲音,緊接著些許液體從上麵漏下。
孫婆子提著燈籠照去,隻見地上的泥土已被染成紅色,她頓時睜大了眼睛,神情中浮現出掩不住的恐懼。
忽而,那似幽靈般的黑影又從棚子外閃過,借著燈籠的餘光,隻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無頭鬼,衣服上大片的紅,頓時讓她將地上的血跡聯係在一起。
“鬼……有鬼!”
話音還未落下,又一陣咯吱的笑聲響起,嚇得孫婆子眉眼亂飛,連手裏的燈籠都扔了出去,連滾帶爬的下了山。
正往這邊來的張老三和虎子兩人,迎麵便見孫婆子慌裏慌張的跑來。
“快!快走!有,有鬼!”
孫婆子連連推搡著兩人,虎子隻覺摸不著頭腦,不禁問道:“孫大娘,哪來的鬼啊?”
然而孫婆子卻似嚇傻了一般,隻一味的拉扯著兩人就往家跑:“快跑,鬼追來了!”
見狀,張老三也隻得順從老娘的意思。
此時,小山上的油布棚外,兩個身影從黑暗的林子裏走出。
蘇錦兒上前踩滅燒了一半的燈籠,挑眉間不覺揚起唇角:“效果不錯。”
第二天一早,蘇錦兒正在廚房忙活著做糕點,便見李大嫂從外麵回來,放下鋤頭向屋子裏喊道:“秋蘭!”
聽她喚的急切,張氏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走了出來。
“我跟你說,可出事了!我剛才路過你家門口,看見東村的神婆子正在你家做法呢!”
“做法?”張氏眉頭一皺,心裏隱隱泛起些許不安。
“都說孫婆子昨天晚上遇著鬼了,回家就不行了,現在正躺床上翻白眼呢!……”
聽罷,張氏也顧不得再聽李大嫂繼續說些什麼,連忙一臉焦急的跑了出去。
蘇錦兒看著兩人匆匆離開的背影,眸光微轉,隨即將鍋裏蒸好的點心撿出來,擦了擦手。
“玉娘,你和小桑哥哥留在家裏不要亂跑,姐姐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
說著,蘇錦兒回屋拿了些東西,便也往外走去。
一到張家門前,便見左鄰右舍都在牆外看熱鬧,而院子裏不住傳來一陣陣不知所雲的念咒聲。
蘇錦兒走上前,正瞧見張老三將張氏從屋子裏推出來,神情中盡是怒色:“滾……滾!”
“張老三!你還是人不是!秋蘭好歹也是你姐,有你這麼六親不認的嗎!”李大嫂大聲嗬斥著,連忙上前將張氏扶起。
“大嫂,不是我們六親不認,我娘現在變成這樣,都是她們娘倆害的,現在又來這看熱鬧,不是給我們添堵嗎!”
王氏雖然振振有詞,然而卻讓張氏和李大嫂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害娘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今天得把話說清楚!”張氏似是有些惱了,連語氣中都透著幾分怒意。
“也不是我隨便懷疑你們,娘前天晚上在你們家棚子那邊摔了個大跟頭,嘴都磕壞了,回來就說你們家錦娘要害死她。”
“這昨天又從那回來,莫名其妙的就說遇見鬼了,這兩件事連起來,要硬說和錦娘沒關係,誰能信啊?”
王氏故作一臉為難的模樣,語氣仿佛是在講道理一般,聽得圍觀之人紛紛覺得有理。
“就是說,前幾天那丫頭還跟孫婆子鬧的天翻地覆的,這事兒啊,我看十有八九是跟她有關。”
“唉,不管怎麼說,這孫婆子也是長輩,實在太不應該了。”
“……”
聽著周圍的私語聲,張氏和李大嫂不禁相視一眼,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畢竟這段時間發生了那麼多事,錦娘對自己這個外婆的敵意也是有目共睹的。上次還眾目睽睽之下用泥巴糊了人家的嘴,如今這又怎麼說得清。
張氏眉頭緊蹙,攥著衣袖的手微微泛白,想起先前的事她本就有幾分心虛,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麼言辭來回嘴。
“舅母說這話之前,是不是可以先給我們解釋一下,外祖母深更半夜的,一個人跑到後山去做什麼?”
蘇錦兒似笑非笑的聲音從牆外傳來,不禁引得眾人向她看去。
聞言,王氏忽而噎住,飄忽的眼神似乎是在思量著如何回答。
“那塊地上除了我從山裏運回來的木料,連半根能吃的野草的都沒有,你別告訴我,外祖母是夜裏睡不著,特地跑上去散心的。”
蘇錦兒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微揚的唇角間透著淡淡的嘲諷。
聽罷她的話,張氏頓時反應過來,娘原來衝著她們家蓋房子的木料去的!
王氏無措的扯了扯衣裳,一時不敢與蘇錦兒對視,不禁遊移著目光支支吾吾的開口:“她想做什麼,怎麼會告訴我呢,這……我就不清楚了。”
蘇錦兒目光中劃過一抹犀利,隨即一邊打開手中的布包一邊勾唇笑笑:“是嗎?既然舅母不知道,想必舅舅應該是一清二楚的吧?”
說著,她將布包裏的東西扔在地上。
看著那隻無比眼熟的鞋,張老三不禁咽了咽口水,眼神頓時有些發直,下意識躲閃著目光。
王氏呼吸一滯,也似乎沒有先前那般淡定,仿佛是害怕別人認出他的腳一般,連忙推了推張老三,找借口將他支開:“你進去照顧娘吧。”
瞧著張老三慌張的點頭進了屋子,蘇錦兒目光微斂,輕聲嗤笑。
“外祖母的毛病舅母應該是最了解的,我們家好不容易才想辦法,就要蓋上房子了,對這一草一木自然都是非常珍惜的。”
“所以,我在那棚子裏裝了些機關,不是心懷不軌的人,是不會中招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負責,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