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崔堇娘的瞳孔一縮有些不可置信。
李慕昏迷的時間是三月份，如今已經是一月末，那就是還有一年零兩個月的時間，如果找不到解藥，那就隻能等死。
原來，上輩子就算他不死在洪災裏，也會毒發身亡。
“你說他身份不簡單是什麼意思？”
崔堇娘消化完仙人醉的信息後，就又想起來這個問題，扭頭看向吳十四。
吳十四見崔堇娘這麼快就冷靜下來，大腦開始正常運轉，眼底再次閃過讚許，果真是和他一樣的人，理性的恐怖。
“你以為仙人醉是路邊的野草隨便能調製出來？其中需要的東西不說鳳毛麟角，也等閑配不出來的。
這種東西，就是用在一些大家族中，而且因為無色無味還不容易查到誘因，很少人能知道。”
這還是過年回家的時候，吳十四回到族裏的藏書閣查看典籍發出來的隻字片語，就連解毒也沒有確切的配比和藥方，隻有一些大概的思路。
全都是前人在遇到仙人醉後嚐試的方法，雖然很不想說，但王家的記載裏，沒有一例仙人醉成功解毒，全都是毒發身亡了。
“你是說……我夫君他隱藏身份？”
崔堇娘扭頭看著沉睡的李慕，盡管昏迷這大半年，他的容貌卻沒什麼改變，除了消瘦虛弱之外，依舊俊朗非凡。
以前她也曾覺得在夫君的身上有種平常百姓沒有的貴氣，而李家的其他人卻沒有，隻以為是歹竹出好筍，卻不曾想過他有什麼不得而知的秘密。
“可是他的身份要是隱瞞的話，那我那婆婆和小叔？”
崔堇娘皺著眉頭，從始至終，李唐氏和李舍都沒有表現出區別於普通百姓的東西，甚至他們貪婪，自私，像水蛭一樣吸附著李慕……
突然，以往一些被忽略的細節被崔堇娘想起來，李唐氏極度偏愛李舍，卻對李慕這麼優秀的大兒子平平淡淡，甚至可以說是古怪。
好像有時候根本看不得李慕過的舒坦，可是他能力出眾，頭腦聰明，身手了得，根本就不是李唐氏能拿捏的，所以才會在他不在的時候折磨崔堇娘。
而且，很多時候，李唐氏總會對李舍說他是唯一的兒子了，當時崔堇娘隻以為是李慕成親了，隻有他一個沒成親的，現在看來……
難道，李慕不是她親生的，或者說，他根本不是李家的孩子……
吳十四從崔堇娘變換的表情中看出她已經想通其中的原委，挑眉感慨她真是聰明。
“他們什麼關係我不知道，隻是告訴你李大郎的病症。”
吳十四吃完點心，從懷裏掏出來個小藥瓶，伸手就要劃破李慕的手指。
“你幹什麼？”
崔堇娘看到趕緊阻止，這人怎麼說風就是雨，完全沒有規律可言，推開吳十四滿眼寫著警惕。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取血來做研究，”吳十四晃蕩著手裏的藥瓶“我可是吳家最優秀的大夫，如若連我都配不出解藥的話，那他也沒什麼希望活著。”
“最優秀的大夫，三針把自己紮偏癱了？”
崔堇娘的話，無疑是鬧著玩扣眼珠子，吳十四被懟的啞口無言，瞪著眼睛連之前冷漠乖戾的氣勢都不見了。隻剩下錯愕。
“那，那是失誤，你不能說一輩子，”吳十四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現在，這裏，隻有我知道仙人醉，那你到底用不用我幫忙？”
說到最後，甚至有些氣急敗壞，吳十四暗地裏恨不得狠狠扇自己這張沒把門的嘴，那個臭小子，沒心眼就算了，這種醜事也能說出去，沒得拖累他也跟著被諷刺。
“你好像並不是熱心的人，這般主動的要醫治我夫君，到底有什麼企圖？”
如果是之前的那個吳十四，崔堇娘倒是有相信的可能，可是這個，她不敢也不能相信。
眼前的吳十四，就像是捉摸不透的野狼，看似要和你玩鬧，搞不好下一刻就咬斷你的脖子。
“我的企圖嘛……其實和你們無關，”吳十四嗬嗬一笑抬頭似乎在回憶什麼“我隻是在想，如果我解了吳家世代都解不開的毒，是不是就能堵住那些臭老頭的嘴。”
腦子裏，自動浮現出那些老古板讓他跪祠堂時的教訓。
說什麼他沒有醫者之心，沒有仁心，就算是醫術再高超也不過是一種求生的手段，卻不能被稱為醫者。
吳十四就覺得那些老頭是忌憚自己的醫術才能，才這般打壓自己，哼，隻要他研習出仙人醉的解法，把活蹦亂跳的李大郎帶過去，看他們還怎麼說教。
當然，他賴在這裏還有一點，就是非常好奇崔堇娘這個人。
和自己兩個性格明確分開不同，崔堇娘似乎是能清醒的控製她隱藏的陰暗麵，在火場的狠辣無情，和現在大家眼底善良賢惠的娘子都是她。
可吳十四就是能感受到同類的氣息，而崔堇娘越是壓抑，他就越想看她釋放時的瘋狂。
“所以我們合作吧，我幫你醫治李大郎，你給我提供那些藥材，順便也方便監視你，如果你敢泄露我的秘密，我就殺了你和你全家。”
說到殺人，吳十四就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以往總是沉睡著，好不容易醒來也會在白天時被換走。
這次終於壓製住了那個蠢貨長時間出來蹦躂，不掀起幾場亂子，都無法抵消他心頭的憋悶。
崔堇娘並沒有被他這番瘋狂的話給嚇到，反而毫不掩飾的直直盯著他，那尖銳的視線恨不得要把他給盯穿。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之前的吳十四，”崔堇娘終於說出自己的疑惑“你若是不說出底細，我是不會同意的。”
崔堇娘已經確定眼前的吳十四不是原來那個，之前聽說過江湖上有個叫做人皮麵具的東西，可以變換人臉，他應該就是這樣。
可話音未落，吳十四不僅不緊張，反而開始寬衣解帶，就在崔堇娘想著他是不是要瘋出去裸奔的時候，他撩起衣擺露出精壯的細腰。
上麵有一道疤痕，是當初在難民營時受的，沈大夫給看診治療的，如果崔堇娘不信完全可以叫來驗明正身。
還有一些其他的身體細節，吳十四也都能對上，甚至還把臉湊過來讓崔堇娘檢查，到底有沒有易容的痕跡。
崔堇娘查看一番，確實是渾然天成的，也就是說他真是吳十四……
“你之前都是裝的？”
但裝的也未免太像了，真的和腦子進水了一樣。
“我沒裝，那個也是我，但不是現在的我，在我們醫者中有個病叫做離魂症，我就是其中一種。
一個身體裏，住著兩個截然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