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體，兩個性格？
這個病症崔堇娘從來沒遇到過，自然不太明白，吳十四就簡單的給她講講。
大意就是，那個傻乎乎的吳十四不知道這個存在，但這個卻是都知道。
平時傻的那個是主人格，但是太慫了，一有什麼痛苦的事情就縮回去，他則是承受痛苦的那個，這次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被那個醜女人給嚇到了。
主人格一直不出來，這個吳十四就樂得開心，獨自占有這個身體別提多舒服。
“你還是除了吳家人之外，第一個知道我們之間區別的，”吳十四居高臨下的看著崔堇娘“現在我的秘密已經告訴你了，這樣可以了吧？
吳家人隻覺得我是個病人，從來沒把我當成一個真正的醫者，但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在他們眼底一個虛幻的人格，把所有人都解不了的毒解了。”
吳十四眼底是陣陣的瘋狂，想象著那些老骨頭歎服的表情，就覺得心裏暢快。
每個人心裏都有執念，崔堇娘看到這樣的吳十四反而覺得心安一些，但是……
“你說你們是兩個相互替換的，如果若是你治到一半消失了，那我慕郎該如何是好？”
“放心吧，我自然想到了，一旦開始我就會把所有的經過思路和用藥都詳細記載，就算是那個窩囊廢醒了，也能繼續。
別看他傻乎乎的，醫術有時候還算是靈光，就是腦子不好使。”
明明是一張臉，但這人卻明目張膽的說著另外的自己，怎麼看都非常違和，崔堇娘還是有些接受不良，讓他先離開，自己要仔細考慮一下。
吳十四自然知道關乎家人性命不能輕易許諾，不然反倒是他該想想這樣的人值得自己勞心勞力不。
約定好三日後給結果，吳十四一晃身兒就又離開。
看著那利落矯健的身影，和犀利冷漠的眼神，崔堇娘真的能夠感受到他說的是真的。
一個人什麼都會變化，但眼神真的很難改變，扭頭看向李慕，心更是攪成一團亂麻。
連弩的圖紙，那幾百兩的銀子，顯貴家裏才出現的毒藥……這一切都說明他不是普通人，可為何要隱藏在市井中，甚至連她這個同床共枕的妻子都不能說。
第一次，崔堇娘懷疑李慕對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伸手戳了戳他姣好的臉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到底該怎麼辦？
因為心煩，崔堇娘就連晚上織錦都沒辦法專心，有兩次差點就弄錯了，最後幹脆停下走到外麵透透氣。
冬季的月夜別有一番風味，仰望星空，閃爍著明滅的光點，如同她此刻無法安定的心。
“哢噠哢噠！”
突然，正在放空自己的崔堇娘聽到熟悉的機杼聲，可不就是自己屋子裏傳來的。
這個時候大家都睡了，不可能是誰過來閑著織幾下……
崔堇娘的心瞬間就提了上來，前兩天聽說附近有個婦人積勞成疾去世的，就是死在織布機上，難道……
想到這裏，崔堇娘緊張的咽了口水，要不是因為房裏睡著李慕和一對兒女，她真的就撒腿就跑。
行走間，陣陣冷風吹拂著她的脖頸，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了一身，總覺得是不是有人在身後似的。
“哢噠哢噠！”
終於走到門口，崔堇娘聽著那均勻的機杼聲，手搭在門板上，借著月色顯得臉上蒼白。
“我本來就是死了又活的，比那鬼魂也不差什麼，怕什麼怕，敢來就敢讓它有去無回。”
崔堇娘這般給自己打氣，抽出袖袋裏的匕首，拔出刀鞘就猛地推開門，剛衝進去準備四處亂砍，就看到一個人影坐在織布機前。
“是你？”
原來竟然是一直住在院子裏的婦人，她正熟練的使用著機杼，燭火的映襯下，甚至是從來沒有過的寧靜。
崔堇娘自然沒有得到回應，婦人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雙手翻飛在絲線中。
低頭看去，她正順著自己畫的圖樣飛快的織著，不僅沒有差錯，甚至連速度都比自己快很多。
因為崔堇娘是第一次織這麼複雜的東西，有難的地方就要摸索一陣，錯了又得費勁巴拉的給拆開，可是沒想到這婦人竟然好似做過無數次似的，幾乎都不猶豫。
“你，竟然會織這個？”
剛才的恐懼蕩然無存，剩下的就是崔堇娘的驚愕，按理說這樣的巧手，家裏有一個恨不得都得供起來，織好一匹就幾十兩銀子呢，怎麼會讓她落得這個地步？
似乎剛聽到崔堇娘的話，婦人眨眨眼睛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到了人家的屋子裏，還坐了她的凳子，非常驚恐的站起來。
趕緊用袖子把凳子擦幹淨，而後就蹲在地上抱著頭，嘴裏嘟囔著錯了錯了，再也不敢碰，生怕崔堇娘打她似的。
這一係列的動作都是從骨子裏形成的習慣，估計在之前就是過著這樣的日子。
崔堇娘虛驚一場的汗還沒消下去，又趕緊去輕聲撫慰，就覺得這一陣的精彩程度不亞於話本子。
好不容易等婦人的情緒安穩一些，崔堇娘還沒等問她怎麼會織錦的，她又蹭的一下跑出去，和狗子們一起窩著。
走到窩棚一看，那四隻小狼崽已經自動自發的趴在她懷裏，充當小暖爐的角色。
無奈的歎口氣，既然她不想說，那就慢慢來吧，有了這個突破口，總算有個溝通的方向。
這般折騰一番，崔堇娘已經沒了織布的心思，早早的洗漱睡下，扭頭看著身側的李慕，頭一次不想靠著他，背對著他抱著孩子們睡過去。
在崔堇娘睡著的時候，看不到李慕的眼球在迅速的轉動，就像是被夢魘住了似的，卻無奈如何都睜不開。
第二日，崔堇娘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大家都有些驚奇，織布手藝那麼好，誰家舍得給扔出來啊？
“那咱們就試試她還對什麼感興趣，如果還能找到突破口，起碼能引導她好好說說話。”
劉含繡年紀小想的比較直，回房找了幾個荷包就裝作不在意的扔到婦人待著的窩棚。
過了一會婦人不僅沒動，反而荷包被四隻小狼崽當成磨牙給啃個稀碎，給她氣的不行。
而後又放了各種女工的東西，她都沒反應，但當崔堇娘動織布機，婦人的眼睛就會有一瞬間的光亮，手也不自覺跟著動。
確定了她隻對織布感興趣後，崔堇娘就走到婦人的麵前，用盡量溫柔的聲音看著她。
“你喜歡織布是吧？不然我給你找個能織布的地方，也省的每天無聊是不是？”
聽到織布，婦人瑟縮的眼眸中終於出現了期盼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