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官爺,你們行行好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的是無處可去了,嗚嗚嗚,如今兄嫂不孝任由婆婆重病,我也是沒辦法的啊。”
柳如溪跌坐在地上,渾身的水漬還沒幹,看著那些官兵皺著眉頭捂著鼻子往邊上扔那些破爛,頓時心疼的抱著其中一個痛哭。
但她裝可憐並不能撼動官兵們的同情心,律法有言,那些無家可歸還不能躲避宵禁的,都得同意送到難民營去。
其實說多了就是沒人管理的救護所,那裏起碼有一片瓦遮身,有院落遮擋,夜晚宵禁時隻要進去,就不會觸犯律法被罰。
但是,裏麵的條件可想而知,龍蛇混雜什麼三教九流都有,更何況是柳如溪和李唐氏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
“你和我們說不著,我們隻是負責把你們送走的,”官兵將柳如溪踢開,看著這個鼻青臉腫頭發散亂的女人,就煩躁的很“別浪費我們時間。
我要是你,就趕緊把東西收拾一下,而不是哭啼不止。”
柳如溪無助失神的看著散亂的東西,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好好的房子沒了,她的陪嫁和玉佩也沒了,身無分文,就連李舍現在都沒有音信,她還得帶著不能動彈的婆婆去難民營……
“我不走,我不走,這裏是我嫂子的家,她是我李家人,憑甚我們不能進去?”
柳如溪一想到難民營裏的光景,一咬牙死活不走,撒潑打滾的隻要官兵沾到她身上,她就喊強搶民女。
這可好,今天剛學過的詞直接就活學活用了。
官兵們看著柳如溪和奔波兒霸似的德行,要說他們強搶民女搶這樣的,真是對他們的侮辱,但也確實不好下手,一個個束手無策的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崔堇娘看了一下,對付這種事確實這些人不太擅長,又該她出場了。
“就憑我是這個家的主人,”崔堇娘蓮步輕移走了過來,先是給那些官兵道了個萬福,又重新冷冷地看向柳如溪“我絕對不會讓你們進我家的。
婆婆之前來我家強搶錢財,更是夥同小叔偷了我二十貫錢不知所蹤,而你,誆騙我一對兒女去後山,甚至用巫蠱娃娃來詛咒我全家。
今天先是要收回房產,將我們母子三人趕出家門,後又有李舍帶著打手準備把我搶走賣去青樓,柳如溪,你告訴我,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我要怎麼讓你進門?”
崔堇娘幾句話將兩家的恩怨說的清楚,她的語氣沒有哽咽,沒有激動,甚至可以說是平靜,但越是這樣,也越讓人體會到其中的心酸和氣憤。
本來還強詞奪理的柳如溪,被崔堇娘懟得啞口無言。
有心想要說什麼辯解,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
看著柳如溪那貪得無厭的嘴臉,還有李唐氏盡管動彈不得還依舊惡毒盯著自己的眼神,崔堇娘勾唇一笑,說出了重磅炸彈。
“對了,二郎被官府打了二十大板收監一個月,而後流放千裏,我要是你們的話,就乖乖去難民營等著。
到時候等二郎去流放的時候,也跟著去才是一條活路,不然,以他欠了五十兩外債的情況,或許明日,溪娘就得現身青樓,阿娘的屍身就被仍在亂葬崗。”
聽著崔堇娘一字一句說著李舍的判決,柳如溪原本還裝的悲傷再也繃不住,徹底失聲痛哭,她抓著頭發聲嘶力竭的大吼。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要流放,李舍這個窩囊廢,他為什麼不死,”柳如溪恨得雙眼通紅“他偷走我的體己分紅錢輸光了,還騙我說那人沒來。
這樣的男人,我受夠了,我要和他和離!”
柳如溪一想到要住那難民營,要和李舍跋涉千裏去流放,就頭皮發麻,她不要過這樣的生活,她要徹底離開,哪怕是娘家不待見,她寧可睡院子。
看著她撒潑打滾的瘋癲模樣,大家都非常的嫌棄,官兵們都不自覺的往後退,生怕被這個顛婆傳染。
而周圍的鄰居更是指責她冷血無情,自私自利。
“我怎麼就冷血自私了,那李舍賭博把房子地都輸了,還留下個死老太婆,讓我一個才十九歲的女人來麵對這一切,我想和離又錯麼?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們憑什麼這麼罵我?”
柳如溪現在也顧不得臉麵,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和李舍和離,越喊越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周圍的人就該支持自己啊。
可不知為什麼,大家看她的表情越來越鄙視。
“你自己惡毒別拐著別人,”有個嬸子撇撇嘴“人家大郎昏迷這幾個月,堇娘一邊織布賺錢,一邊伺候他,還得供養兩個兒女,她怎麼沒說要和離?
你家李二郎好說歹說,起碼還能活蹦亂跳的是個人,堇娘呢,她連個給她撐腰的都沒了……”
說到這裏,大家都看向崔堇娘,此時不紅紅眼眶掉掉眼淚就是對氣氛的不尊重。
她用帕子拭了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對著大家表示感謝,而後用一雙滿眼堅強又柔弱的眸子看向柳如溪。
“多謝各位謬讚,我崔堇娘既然得到慕郎的愛重,他如今昏迷不醒我亦不能棄他而去。
溪娘,我知你隻是一時氣話,想當初二郎也沒少給你東西,你既然享了他給的東西,如今落難之時,也需同甘苦共患難。
再則,你並不符合和離的條件,就算是告到衙門也照樣是李舍娶的妻子,你和他們,這輩子都會牢牢綁在一起的。”
說道最後一句話,崔堇娘刻意壓低聲音,隻有柳如溪一人能聽到。
她的雙眸中有詭異的興奮和恨意,如同詛咒般深深地戳進柳如溪的心窩。
一輩子,她要和李舍綁一輩子??
柳如溪徹底崩潰,想要直接逃跑,沒等跑一步呢,就被邊上的官兵給抓住,一人一隻胳膊腿,和抓豬一樣抬著往難民營而去。
而李唐氏,則是被一張破門板拉著,婆媳一同進去“享福”。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去難民營,我不要去流放……”
柳如溪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小,崔堇娘冷哼著轉身回院,看著朝她本來的小包子們,臉上又展開一抹溫和的笑容。
如今李家的事情先告一段落,崔堇娘朝著後山的方向看去,她也該趁著沒走之時,做點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