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好巧啊,在這遇到你,你的錢要回來了麼?”
崔堇娘看著眼前人麵桃花豐盈白嫩的女子,便認出來她是之前陳三郎要相看的兒媳婦。
自從被自己嚇跑後,就沒再見過,如今看來,並沒有被陳家的事情影響,反而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
“托娘子的福,要回來了。”
劉含繡掩唇一笑,月牙似的眼睛看著特別喜氣,任誰看了都喜歡。
“我還要多謝娘子呢,如果不是你,我要是嫁給那樣的人家,這輩子不就哭死了。”
回家後,劉家父母仔細的打探了陳家的底細,發現崔堇娘說的沒錯,那家人品確實不咋樣。
暗自慶幸沒害了女兒,還順便狠狠和媒婆吵了一架,之前誇的和天仙似的人家,如今卻和爛狗屎一樣,太氣人。
也是因為如此,她偶遇崔堇娘後,就心懷感激想要道謝一番。
不顧崔堇娘的婉拒,直接拉著她到了一家繡莊,在琳琅滿目的展台上,挑了朵最近很流行的牡丹絹花遞過去。
“姐姐快插上看看,一定很好看。”
不等崔堇娘說話,劉含繡就已經給她簪在鬢邊。
她本就生的豔麗大氣,加上這朵雍容的牡丹一點綴,登時更加容顏絕色,看的劉含繡雙眼放光,不住的誇讚。
崔堇娘被她這小女兒的嬌憨之態給逗笑,也走到銅鏡前撫摸著絹花照了照。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照鏡子了,自從上輩子洪災來臨,慕郎先死,而後是風郎,再是思娘失蹤,她的一顆心就死了。
每天支撐她睜開眼睛的就是思娘的下落,後來被毀容,被毒啞,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早就沒了心思照鏡子。
哪怕是重生回來,她每天思量活下去,更是隨便打發一下就好,此時看著鏡子裏恬靜端莊秀美的臉蛋,竟然有些恍惚。
依舊是前世那張美豔絕倫的麵容,可眼睛裏卻透著無盡的滄桑複雜。
“姐姐真好看,”劉含繡沒注意到崔堇娘的恍惚,將絹花錢遞給老板“這支就當謝禮送給姐姐,感謝你沒讓我墜入苦海。”
崔堇娘沒想到自己隨手的一個善意就獲得這麼熱烈的感謝,看著眼前的鮮明可愛的小娘子,心裏越發覺得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
既然能改變她注定悲慘的命運,崔堇娘似乎也看到自己光明未來的樣子,心頭一鬆便笑了出來。
這一笑,如冬雪初融,春暖豔陽,本就漂亮的臉蛋更加美的恍惚,給劉含繡看的呆愣一瞬,而後更加大聲的讚歎崔堇娘的美貌。
“呦,這不是堇娘姐姐麼,沒想到今日竟在這裏碰巧看到。
聽說大郎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姐姐卻有閑心打扮的花枝招展,倒不如坊間傳的那般堅貞。”
刻骨熟悉的聲音傳到耳朵裏,剛剛還柔和的臉蛋驀然變得僵硬冰冷起來,銅鏡裏的美人眼底瞬間劃過滔天的恨意。
扭過頭去,死死的盯著那說話的女人,如果不是強大的意誌力讓她冷靜下來,她真怕下一秒就會將簪子拔下來插進那人的脖子裏。
“姐姐如何這般看我,莫不是被我說中,有些惱怒了?你別當真,我隻是說笑而已。”
崔堇娘看著這張清秀溫柔的臉,隱藏在袖子裏的手緊握成全,指甲深深地紮進肉裏都沒感受到疼痛。
如果說李唐氏貪婪自私,是讓慕郎風郎死去的元凶,那眼前之人,就是將思娘掐死,還把自己推入地獄的罪魁禍首。
過去十年的痛苦回憶曆曆在目,柳如溪那可怖猙獰的臉和現在重合,讓崔堇娘想要殺了她。
“我當然不會當真了,畢竟妹妹就是想看我出醜,所以才這般說的麼。
放心,如妹妹這般臉皮厚之人都能出來,我家慕郎隻是昏迷又不是死了,怎地不能出來買個絹花戴了?”
似乎沒想到崔堇娘會說的這般直白,對麵的柳如溪反而一愣,平時她不是一棍子也悶不出個屁麼。
怔愣的功夫,感受到周圍對自己的指指點點,柳如溪趕緊解釋說自己隻是擔心李家大郎的傷勢才會口不擇言。
“那還真難得妹妹惦記,自從大郎出事後,不見你來看望過,反倒跳出來指責我花枝招展,怎不見你披麻戴孝的過去伺候?”
崔堇娘的話字字如同刀子一樣刮著柳如溪的臉,給她臊的火辣辣的疼。
饒是心中暗恨崔堇娘伶牙俐齒,麵上卻依舊可憐柔弱,甚至還虛虛掩唇咳嗽了幾聲。
“姐姐,這可是誤會妹妹了,大郎出事之是我就想過去看望,無奈憂思過度病倒了,將養這些時日才好轉。
咳咳,不過既然姐姐這般看我,改天妹妹必攜厚禮登門看望。”
說完這些,柳如溪似乎還大喘幾口氣,讓人知道她是真的身子不好。
垂眸時更是掩藏住心裏的嫉恨,崔堇娘能嫁給她朝思暮想的大郎不說,現在他都昏迷了,還這般光彩照人,哼,她一定要讓這個賤人身敗名裂。
早就看透她虛偽表象的崔堇娘諷刺一笑,是啊,上輩子她就用這樣的借口,讓自己在寒冬臘月為她洗衣,酷暑之時背著她四處行走。
就連晚上睡覺也得睡在她的榻下隨時伺候,那十年的折磨曆曆在目,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一貫托詞。
“改天,是哪一天?擇日不如撞日,正好慕郎的藥也吃完,你的重禮便不收了,幫忙付錢就好。”
柳如溪沒想到客套話也能被崔堇娘給抓到話頭,頓時蹙眉變了臉色,眼神幽怨委屈的看著她。
“今日實在出來匆忙,身上並沒帶太多銀錢,姐姐何苦這般咄咄逼人?”
她擅長會道德綁架,這話一說,確實有看熱鬧的人點頭,人家不過好心說兩句話,何苦這麼句句緊逼。
“呦,看妹妹這話說的,是你先說要攜重禮看望,我還怕你破費特意才說買藥,怎麼就是我咄咄逼人了?
也怪我心眼實誠,人家隨便幾句客套話就當了真,以為真是擔心我家大郎呢,原來妹妹也不過是做些表麵功夫,那又何苦來擠兌我?”
崔堇娘學著柳如溪的樣子,抬起袖子擦擦眼角,裝可憐誰不會,說漂亮話誰不會……
果然,聽到崔堇娘的話,大家又紛紛讚同她,確實,別說人家丈夫沒死,就是死了,寡婦也照樣能塗脂抹粉的。
這柳如溪上來就說人家,任誰都不會開心。
“真是癩蛤蟆上繡鞋,不咬人膈應人,如果這些話是和我說的,看我不直接撕了她的嘴。”
“可不,要是我的話,能說出第二句話都是我手抽的慢。”
柳如溪聽著周圍擠兌奚落自己的話,氣的渾身顫抖,她不懂為什麼之前在自己麵前毫無還手之力的崔堇娘這般不同。
也不懂為什麼往日用的手段今天就不好用了,後來實在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點點,最後羞憤的捂著臉跑走了。
“崔堇娘,咱們走著瞧。”
臨走時,柳如溪那陰狠乖戾的眼神,和前世一模一樣,而崔堇娘更是森冷一笑,可不就是要走著瞧麼。
她犯下的罪孽一輩子都還不輕,自己當然要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