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了焰火,時辰也不早了,池雲箏和紀君卿從山上下來,快要走到村子裏的時候,池雲箏忽然感覺臉頰上好像落了點冰涼。
她抬頭看去,銀色的月光下,飄起了簌簌的雪花,池雲箏眸子霎時一亮。
“紀君卿,下雪了!”她蹦蹦跳跳地抬手去接住雪花,轉頭笑著喊紀君卿的名字。
紀君卿腳步一下頓住,抱著箱子愣愣地看了她許久。
這是池雲箏來到這兒過的第一個新年,也是第一場雪,她很高興,明知道雪花落到手上就會融化,還是不住地抬手去接。
而紀君卿看著她在雪中跳動的身影,隻想深深把這一幕給記下來,等到將來年老再翻出來慢慢回味。
大年三十這一夜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就連院子都堆上了一層厚厚的雪。
村裏人都說瑞雪兆豐年,今年一定會是個大豐收的好年頭。
池豆豆的身體經過池雲箏的調理,已經徹底從小豆苗病秧子變成了活潑健康的正常兒童,大清早醒了就帶著池肉肉在雪地裏打雪仗。
池雲箏看得眼熱,想要加入進去又覺得自己欺負小孩兒,幹脆一把拉住紀君卿的手把他給帶到了雪地裏。
她一把一把的雪往紀君卿身上砸,池豆豆和池肉肉看見了,以為是來陪他們玩兒的,也都紛紛開始朝紀君卿砸雪。
紀君卿笑眼彎彎地看著池雲箏,配合著被池雲箏砸到,尤其兩個小豆丁,沒有砸到他的時候,他還得故意往前一點被砸到,逗得兩個小豆丁和池雲箏哈哈大笑。
“王爺輕功那麼好,怎麼連這都躲不開?”扶風在廊下看得暗暗著急。
撫雲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也暗暗著急,這傻孩子,將來可怎麼找媳婦兒啊?
池家人的或多或少都察覺到了池雲箏和紀君卿之間的變化,不過除了宋氏看出一點門道外,池家其他人隻是覺得池雲箏近來活潑了許多,但對紀君卿態度好像更惡劣了。
具體表現為搶紀君卿的東西吃,有什麼事都要交給紀君卿做,還動不動就衝紀君卿呼來喝去。
“下午二哥要進山安裝獸夾子,你去把水壺幹糧準備好。”池雲箏對紀君卿說。
紀君卿還沒說話,池老爹就不樂意了,敲了敲桌子說:“雲箏,怎麼跟你夫君說話呢?”
池雲箏無語,她不和池老爹爭辯,隻挑眉看向紀君卿,“夫君,你覺得我說話有問題嗎?”
紀君卿被她一聲夫君喊得心癢不已,又覺得她這恃寵而驕的模樣實在可愛,輕咳一聲說:“沒有問題,娘子說的都沒問題。”
池老爹瞪了瞪眼睛,納悶地盯著自己的女婿,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他:“你當心別把她給慣壞了。”
“人家小兩口的事你少去管。”宋氏進來說,又把竹籃遞給池老爹,“家裏沒新鮮菜葉子了,你去園子裏再摘點菜回來。”
池老爹接過菜籃子,笑嗬嗬地應了聲:“哎,好,我這就去。”
看著他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池雲箏和紀君卿同時沉默了下。
過年這場大雪下了很久,據說許多地方的路都被雪給封住了。
好在上河村的村民自給自足,親戚也多半都在附近村鎮,即使外麵的路封了於村民也無大礙。
唯一不太方便的大概就是消息流通了,這年頭又沒網絡,又不通電,道路一被封,所有的消息也都跟著被切斷。
撫雲在碼頭蹲了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傳信的人,隻好先回去稟告紀君卿。
“聽說是入京的路也被封了,所以京城那邊才遲遲沒有消息傳來,等過一陣道路重新疏通,應該就能收到信了。”
紀君卿閉著眼睛沒有說話,他年前最後一次和趙老將軍通信的時候,趙老將軍說京城一切都很順利,甚至遠遠低於他之前預估的時間。
按理來說事情進展順利是一件好事,他理應高興才對,可是紀君卿以多年的經驗和直覺判斷,凡事太順必有蹊蹺。
“王爺,難道您是覺得趙老將軍他......”撫雲有些不確定。
紀君卿擺擺手,“不是他,我相信老將軍的人品,我擔心的是京城那些人。”
如今整個朝堂都在太後的把控中,想要滲透掌握一個京城又有何難?
他怕的是趙老將軍也中了計,被太後給發現了,屆時不但計劃不能順利推行,反而還會連累老將軍。
撫雲明白了紀君卿的擔憂,安慰他:“王爺不必太憂慮,之前太後大肆奪權的時候,趙老將軍能急流勇退,就說明他絕不隻是莽夫,屬下相信他定不會辜負王爺您的期望的。”
紀君卿揉了揉眉心,他又何嚐不知道,隻是他太清楚太後的手段,也不希望趙將軍被自己連累,故此才會擔憂。
有時候人的一些直覺不是沒有道理的,在紀君卿和撫雲談完話的第二天,京城的風向果然有些變了。
一大早,趙明德匆匆從外麵回來,直奔老將軍的書房。
趙老將軍正在擦拭自己的寶劍,見此訓斥:“何時慌慌張張?往日教你的喜怒不形於色全給忘了麼?”
趙明德懾於父親和將軍雙重身份的威嚴,一下就老實了,等老將軍擦完寶劍才連忙稟告:“爹,兒子今日在街上發現巡邏的侍衛比之前多了一倍,心中不安,特此來稟告父親。”
“多了一倍?”趙老將軍眼眸閃了閃,以他對太後的了解,對方不可能無緣無故增加人手,必定還有什麼算盤。
但太後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他暫時還不清楚,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無妨,增加便增加罷,咱們該做什麼繼續做就是。”
趙老將軍沉得住氣,趙明德卻還是緊張,他四下看了看,見門窗都是緊閉的,這才小聲問:“爹,那位的事,咱們也要繼續麼?”
趙老將軍倏地抬起頭,瞪了眼自己兒子,“什麼亂七八糟的,慎言!”
趙明德心中有些委屈,他爹事兒都做了,還不許他提兩句麼,要說膽大包天的話,誰還能有他爹膽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