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罪我不罪她

怎麼會這樣呢?

哥哥說好的要來假意刺殺嫁禍的人呢?

為什麼最後殺了“雲珩”的,卻是天璿君?

沒有人能在心髒被刺穿後活下來,所以雲珩的身體必須在這一劍過後順理成章的倒下。

他猝然倒下,染血的黑衣又滾上了泥土。

蟲蟲必須要離開了,作為一個影奴,當自己宿體不能再繼續使用的時候,她就要回去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的尖叫和呼喊,有人在大聲喊著“二殿下”,也有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響起。

蟲蟲像是一個在外麵犯了錯的孩子,垂頭喪氣的跑了回去。

她一頭紮進青銅鼎裏,好像是把頭埋進母鳥的鵪鶉,戰戰兢兢的抖著羽毛。

本來安靜觀戰的雲末眼神複雜。

他猶豫著伸出了手,就像是以前一般撫.摸妹妹的長發來安慰一樣,輕輕的拍了拍青銅鼎。

她還是個孩子,所以無法結束這樣的,不在自己預料之中的結果。

可是蟲蟲啊,你可以是哥哥心裏永遠愛護的妹妹,卻也還是要學會長大的。

青銅鼎不是你的家,你躲回來不是想要找一個蔭蔽的場所,而是想要回到哥哥身邊。

她想要人跟她說,你做錯了也沒關係,哥哥都會為你擔待。

“沒關係的蟲蟲……”雲末低下頭對著青銅鼎,如她所願的輕聲說道,“哥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沒關係的,我們的計劃沒有被破壞。沒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不會有人怪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蟲蟲的聲音顫抖著,顛三倒四的說著。

她記起來了剛才發生的事,那個時候她就好像被什麼東西蠱惑了一樣,滿心的仇恨憤懣,再也容不下別的事。

暴躁和焦慮支配著她的思想,也好像喚起了雲珩身體裏的戰力。

她看到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好像戴了麵具,臉上都是譏嘲。

而他們的模樣都是以前欺辱過他的人,走馬燈一樣在她身邊來來去去,又像是蒼蠅一樣揮之不去。

深埋心底的仇恨是一顆種子,在短時間內生根發芽,茁壯的衝破理智的禁錮。

而且好巧不巧的,她還擁有了雲珩的力量。

就好像是給一個劊子手遞了刀,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

而後……而後……

她把臉埋進了兩隻手的手掌裏。

她殺人了,殺了好多人……有的人沒死,有的人死了,她分不清哪些死了哪些沒死,因為他們的身上到處都是血……

可是她都不認識那些人,更別提跟他們有仇了。

那些都是無辜的人……

因為這樣襄離姐姐和天璿君才要來阻攔她吧,他們不想她用雲珩的身體再殺人了。

蟲蟲也不想的啊……

可是這卻不是最大的錯誤。

最大的錯誤是她清醒過來的時機,她怎麼能就那樣死在天璿君的手裏呢?

那一劍會帶來麻煩的……

蟲蟲當時心緒煩亂,所以沒有看清究竟是誰動手。

離開雲珩身體的瞬間,她隻見到了天璿君眼神冰冷,側顏如雪。

冰冷的劍穿透了雲珩的心髒,劍在他手,刺的一去不回,是毫不拖泥帶水的決絕。

多美的一劍……誰能想到平日裏溫和端方的人真正動怒的時候是這般模樣呢?

似火似冰,結合的微妙。

然而那一劍的決絕卻並非來自處決一般的快意。

而是因為急促。

那一劍是他匆忙之間搶過來的,接過的不僅僅是一把劍,也是罪責。

襄離那時候被蟲蟲的一句“襄離姐姐”擾得心緒煩亂,對於秋屏的呼喊都置若罔聞。

所以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殺了雲珩,後果會如何。

可是微巳卻是知道的。

不行……

襄離現在的實力還不能承受這麼大的罪責,海國尚且沒有複興,她沒有作為支撐的背後力量。

而她還需要為了海國去輾轉……

千萬個理由疊在心頭,卻隻彙聚成一句話。

寧可天下人罪我,不可天下人罪她。

那是他尋了很久的天際一線光,是他從小寵到大、護到大的小鮫人。

哪怕她現在能夠遊刃有餘的使用幻術,能夠麵對強敵麵不改色……可是在他回眸的那一刻,看到的永遠都是那個抓著他衣角笑得狡黠,為了偷懶耍賴撒嬌的女孩兒。

那是他心裏最柔.軟的聖地,也是他不肯退讓的底線。

他無法想象,他愛著的那個女孩麵對詰責的樣子。

所以,那一劍不是襄離刺的,雲珩也不能是她殺的。

沉悶的聲響響起,沒有濺起多少塵土。

襄離因為剛才的驚慌後退了兩步,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周那些忽然高起來的嘈雜和吵鬧究竟是因為什麼。

“天璿君……”有人猶豫著走上前來,聲線顫抖著說道,“請……請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襄離像是一幅畫,忽然動了起來。

她轉過了頭,眼神中還帶著呆滯,“你們在說什麼,你們要微巳做什麼?”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他們是眼花了吧,殺人的,犯錯的都是雲珩,跟微巳有什麼關係呢?

正要開口怒罵,卻見人群忽然分開了一條通道,紅巾銀甲的女將露出真容。

她一步步走得緩慢,一步步走得沉重,連頭上的馬尾都一動不動。

平日裏嚴肅起來就像是木雕一般的臉此時愈發的冷硬,紅唇都緊成了一線。

師姐……襄離看到她,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頓時一亮。

“師姐,他們都瘋了吧,竟然口口聲聲要抓微巳,你倒是管管……”

伸冤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秋屏沉聲喚了一句,“襄離,國有國法……”

襄離答道,“我知道啊,國有國法,所以雲珩在軍營殘害自己的同袍,難道不該被懲罰嗎?”

秋屏的嗓音幹澀,像是要說出的話難以啟口。

她說道,“可是襄離,雲珩已經死了,罪不及亡者。”

“所以呢……”襄離有些疑惑的問道。

“未經審訊擅用私刑,不經定罪擅自處死……”更何況死的那個還不是普通人,而是雲珩,是當朝皇子……幾乎罪同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