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襄離聽到他的話,忽然愣了一下,隨後茫然的轉過頭,看著麵前高高的子規山。
她知道的,子規是一種鳥,又叫做杜鵑鳥。
因為它總是朝著北方鳴叫,六、七月嗚叫聲更甚,晝夜不止,發出的聲音極其哀切,猶如盼子回歸,所以稱之為子規。
這座山叫做子規山,所以山上也有不少的子規鳥。寒山冷黛,叫聲淒切,卻朝著北邑的方向,仿佛一位年邁的母親,殷切的盼望著、質問著,為什麼她的孩子奔赴了戰場,卻怎麼也不回來呢?
胡不歸?胡不歸?
可是......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孩子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與之相應,高山上開了大片的杜鵑,紅的像火,紅的像血,一大簇一大簇,絢爛的用盡力氣去開放。
“這座山......”微巳低聲說著,目光投向山頂,“就是你說的地方......一個山清水秀的、很美的地方,這裏很高,能看到海豐城,等到以後這裏繁榮起來了,他們也會看到自己所期待見到的模樣......對了,前代城主的陵墓也在這裏,我把他們埋在了跟他相鄰的地方。”
襄離聽著他的話,心裏化成了一片。
“為什麼......是因為我嗎?”襄離心中一亂,是因為她的話,他才要把人帶出來,然後埋葬嗎?
“微巳,你這樣把我的每一句話都當真,我會......我會......更加愛你的......”她喃喃自語。一個把她每句話都當真的男人,那麼認真而單純,讓人怎能不愛。
“你就當我,想要這麼做。”微巳凝眉,以為自己的行為給她的心理增添負擔,便如是說道。
“其實......”他眼中有些複雜的神色浮現,“我很羨慕你們。”
“嗯?”襄離沒有料到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從他的懷裏仰起頭來看他。
“襄離......我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他臉上分明無喜無悲,語氣卻有幾分苦澀,“我很久都不知道你們所說的親情是什麼。”
襄離疑惑,“這怎麼可能,哪有人會沒有父母親人呢?”
“是啊......”微巳無奈道,“花草禽鳥都有自己的父母祖輩,我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活著。”
怎麼會?襄離有心想要問,看到他眼中的孤寂卻問不出口。
這樣的孤寂她是見過的,在那個夢境裏,在那個冷漠而疏離的白衣少年的眼中。他遺世獨立,一個人在白骨堆山、血色焦土裏活著,周遭滿是瘡痍山河,隻有他一個活物。
他生而知之,卻隻能自己跟自己說話。
“所以我很羨慕你們的感情,”微巳徐徐說道,“你們屬於親人之間的,朋友之間的那種感情......”
他的目光溫柔,像是有一支燭火在靜靜燃燒。
“同族之情我沒有,但是你有。你還有自己的親人,朋友,能夠理解他們,能夠感同身受......”
他說道,“襄離謝謝你,謝謝你分給了我一部分屬於人類的感情。”
襄離的思緒卻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她忽而臉上飄上幾絲紅暈,眼神遊移,小聲地說道,“也......也不是全都分給你的......你喜歡我,這是你自己的......”
“還有......”她理直氣壯的說道,“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誰說你沒有親人,妻子難道不算嗎?”
“算......”微巳下意識的應道。
“那你以後就有親人了!”襄離數著手指,“有了老婆就有了愛情,還有了親人,更有了朋友,好賺的呀!”
微巳看著她俏皮的眨眨眼,心開始撲通撲通的加速起來。
“所以......”
襄離彎了眼睛,歪了歪頭,“等我們回到海國,就成親好不好?”
微巳低了低頭,眸中流光一轉,在她額心吻了一下,萬般柔情。
“好。”
“等那個時候,我要你在最中心的海島上,擺最好看的花,在海神雕像前向我求愛......我要用神女螺把你說的話都記下來!”襄離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星光。
她忽而認真的問道,“對了微巳,你會唱歌嗎?”
微巳渾身一僵,“唱......唱歌?”他誠實的搖了搖頭,“我不會。”
“啊......”襄離一拍手,“那要趕緊學起來啊,在海國,男孩子向女孩子求愛的時候都是要唱歌的!”
“切......你怎麼不說女孩子向男孩子求愛的時候還跳舞呢?”海神霜淩不屑的說道,“就你那點微末的舞技,跟著大家一起祭祀都嫌棄費勁。”
襄離惱羞成怒,“去去去,有你什麼事,我在跟微巳說話呢!”
霜淩懶洋洋的一挑眉,“哦,我說的不對嗎,難道不是你當初花癡人家花癡的要死,死皮賴臉的跟我學什麼勾搭心得的嗎?”
襄離:“......有這回事嗎?”她開始裝傻。
霜淩撇撇嘴,“行吧行吧,反正也看著辣眼。”
這倒是真的觸及到了微巳的盲點,他通音律,但是唱歌卻是不會的。
可是......襄離也是個鮫人,若是別的女孩子都曾被追求者唱過情歌表達過愛慕,她卻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曆,這樣怎麼來說都會是一種遺憾的。
微巳閉了閉眼,好像在下定什麼決心。
“......我可以學......”他艱難的說道。
“真......真的?!!”襄離還在跟霜淩扯皮,就忽然迎來了驚喜。
“我就說嘛,當初是微巳先追的我!”她在心裏對著霜淩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霜淩:“......”
微巳啊微巳,活該你給她吃的死死的,你就管著她吧!
末代海神翻了個白眼,決定眼不見為淨,遠離這對情侶。
而遠處的灌木微微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