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若年,小師叔好愛你。

賀佩玖最後的記憶停在槍響之時,震耳欲聾,久久不散震得耳朵,頭皮此時此刻都還在發麻。

再次睜眼,他不知道自己來到什麼地方,目光所及漆黑冰冷,狂烈的疾風卷過麵頰,身體,好像一絲絲看不見堅韌的細線要把整個身體割得四分五裂。

倏地——

鍾聲喈喈,渾厚,質樸而悠遠,好似來自天外之音又像近在咫尺。

漆黑的地方裏,賀佩玖試探著往前行進,手試探著往前摩挲,穿過指縫皮膚的隻有無盡的冰涼感,然後猛的一下身體失重迅速的往下墜。

等回過神來一看,眼眸被猩紅的一片給浸透,仙霧縈繞之地,上不見赤日蒼穹,下不見九州大地。

“小師叔,你真好。”

“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你。”

他猛的一個轉身,在人群圍繞之間見到了染了一身血的薑年。

“年年——”被嚇得慌了神的他心髒一緊,分不清眼下是個什麼情況,也不管身處何境地,他隻是想要去抱抱,去親親那個哭得好悲涼,好無助的小姑娘。

可他隻是剛剛邁了一步,整個人就被極大的引力給吸了過去,在抬眼薑年僅在咫尺,心髒烈火煎熬一樣每一寸都被燒著疼。

“年年,年年。”他不知該做什麼,身上有帶著花紋詭異的鐵鏈鎖著他,挪不動,甩不掉,眼裏心裏都隻有眼前的姑娘,可就是不能碰她一下。

“年年你乖,靠近一點,七哥抱不到你,年年你在靠近點,七哥求你了好不好……”

麵前的薑年沒往日那麼乖巧,神色眉眼間都透著決絕。

“小師叔。”

“我,我在,我在這兒年年。”眼前的小姑娘在叫他,眼神在祈求他,無需太多好似隻要一個擁抱她就能夠知足。

“年年,年年。”

掙紮著,扭動著,很近了,在一點點就能拉到她的手,在近一點,在一點就可以。

“年年你乖,靠七哥近點好不好。”他一邊求著,一邊想要掙脫鐵鏈,分毫的距離就能握到她的手,咫尺的間隔就能把她抱在懷裏。

“年年——”他笑了,因為終於拉到她的手,可是為什麼眼前的薑年逐漸化作星河璀璨,為什麼她的手冰得一點溫度都沒有,為什麼就像泡沫一樣沒了。

“年……薑年,薑年!”

隻有那麼一眨眼的功夫,拉在手裏的姑娘就沒了,隨著她的消失身上的鐵鏈也隨之消失。

“上神。”

“賀禦。”

目光所及裏有好多人,隻是沒了他的愛人。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

他都懂了,都明白了,皆是黃粱一夢終成空,萬般皆命求不得啊。

可他不甘心,不答應,憑什麼上仙界的戰神可佑六界祥和太平為什麼就佑不了他愛的小姑娘,憑什麼皆為至高無上的神還要受命運擺弄捉弄。

不管是薑年還是若年皆是他的人,豈敢把屬於他的人強行帶走!

‘轟隆——’一聲,厚重悠遠的鍾聲再次響起。

四季輪轉,花開瞬敗,春夏秋冬,星輝黑夜,朗朗乾坤,顛倒不盡。

“是何罪人!”

神殿之中,若年被五花大綁困縛在殿中。

若年頷首,“塗山族公主,若年。”

神殿上有人唏噓。

“原來你便是若年?你便是那個受蠱放出邪魔,擾亂六界,至使生靈塗炭,蒼生遭難,血染天幕的罪魁禍首!”

懸縛的若年慢慢點頭。

“是,我是那個罪魁禍首。”

殿中的人繼續問責,“你可知罪?”

若年,“若年知罪。”

“除了受蠱破壞結界放出邪魔,你可認魅惑上神之罪。”

“我不認。”若年仰頭,“我千百年來隻傾心小師叔一人,未曾魅惑他人,魅惑上神之罪我不認!”

“放肆,罪人若年還敢詭辯!”

殿中的人一聲怒斥,殿中雷鳴一閃,她頭頂上方電閃雷鳴,雷電之力快速聚集,霎時便彙集成一柄長矛的樣子。

殿中有人竊竊私語,這乃是上仙界最嚴厲的刑罰,最殘酷的審判。審判之矛裁決罪人,審判罪孽,不論法力高低,不論身份地位。

“我沒有詭辯!”

她用了塗山秘法獻祭,本應該消散在六界,不知道是誰用了至高無上的法術把她元神拘到殿中,本以為是哪個好心的救了她一命,現在看來不過是為了審判裁決。

“我沒有詭辯,我傾心的隻有上神賀禦,從來就隻有他!”

眾神打斷她的話,“賀禦——”

“便是被你魅惑的上神,他修的無極之道,萬情不侵,萬法不破,偏偏被你這狐狸亂了心境,破了萬萬年修行。若不是賀禦對你生出情根,閬苑的結界豈容你輕易破壞,他若不是情根深種便該早就察覺你身上有被魔物蠱惑的痕跡。”

“此間種種皆有你一手造成,就算你以秘法獻祭,那便是你的因果輪回改變不了你犯下的罪孽。”

“罪人若年,你可認罪!”

“我……”她很震驚,很詫異,白的沒有色的唇瓣竟然漾開笑意來。

上神居然早就對他動了情!

小師叔竟然敢也喜歡著她!

她的神是眾人的神,也早已是屬於她的神。

“罪人若年,你可認罪!”

“我認罪,我認罪。”她忙不迭地的點頭,“我認罪,都是我的錯,是我魅惑上神,是我攪亂上神的修煉之道,一切皆是我的錯同上神無關。”

“我認罪,我伏誅,萬千過錯我一人承擔即可,同上神,同塗山族都沒關係!”

懸在若年頭頂的審判之矛往下猛墜一寸,此行為惹怒了神殿中的神。

“放肆!此時此刻你還在狡辯,你若真心悔過審判之矛就不會再對你審判裁決。罪人若年,本座提醒你一句,你而今隻剩下這一魄元神,若在敢滿口謊言不真心悔過,便將消散六界再無重塑可能!”

“你膽大妄為,覬覦上神,認不認罪。”

若年有點迷茫,茫然的看向眾神,“我隻是……隻是小心翼翼的喜歡著他,我隻是喜歡著他,我有貪心過,幻想過,但我從不敢逾越。”

“上仙界廣納萬物,難道就容不了我真心喜歡一個人嗎?”

容不了的,賀禦是戰神,肩負重任,豈能由得她一個塗山族的小狐狸亂了戰神心神。

“混賬!”

眾神都怒了。

“這便是你的罪,你的覬覦,妄想,貪心於你皆是罪大惡極。“

若年還是不解,“真心喜歡一個人便是罪?”

“喜歡一個人無罪,但你覬覦的是上仙界戰神,那便是罪!”

眾神並未咄咄相逼,在給她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隻要她認罪,承認喜歡上神是錯的審判之矛便會消失,眾神也會對她網開一麵。

“你塗山族本有一半上神血脈,你以秘法獻祭,殘破的元神被據來神殿便是你的福緣。念你身份特殊網開一麵,誠心認罪就能借元神重塑。”

“罪人若年,休要不知好歹!”

此刻她終於懂了,讓六界大亂天幕染紅是罪,受魔蠱惑破會結界引無數生靈遭殃是錯,這些錯都不足以至死……

最錯的是對上神動心,讓上神破了修行。

可,她隻是小心翼翼的喜歡一個人,喜歡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已。

他是上仙界戰神,萬萬年修為,身負重任,可他也會生氣,也會醉酒,也會笑,除了那些不就是在普通不過的一個人嗎。

不能雙宿雙棲,不能攜手度過萬萬年虛無她認了。可為什麼隻是喜歡他而已就是罪大惡極。

“罪人若年——”

“我沒有錯,傾慕上神何錯之有。這一世我隻是喜歡他,不敢妄想同他有任何糾纏,我隻是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喜歡他,為什麼就是錯……”

“混賬東西,冥頑不靈!”眾神一怒,審判之矛便要審判裁決,自頭頂上往下墜,審判之力無任何法力抵擋直接劈在殘破的元神上。

“我,我沒有錯!”

眾神已是怒不可遏,“我看你是入魔了。”華光一閃,若年的四肢就被活生生的截斷,“你可知錯,你可認罪!”

“無錯可認!”

又一華光來襲,她看見的最後一眼便是血色彌漫的神殿。

“你可知錯,你可認罪!”

“無錯可認!”

眾神從座位站起來,目次欲裂的瞪著若年。

神殿之中各種法術信手拈來,十二為一個輪回,而十二道雷亟便是排在審判之矛後又一狠辣的刑罰。

“罪人若年,本座問你最後一次,你可知錯,你可認罪?”

若年搖頭,“無錯可認,不論你問多少遍,傾慕上神這件事都無錯。我沒有錯,錯的是你們,是你們!”

“雷亟,誅邪!”

雷亟加身直劈元神,留下的傷口永遠愈合不了。

“我無錯可認,無錯可認!”任何錯,任何事都認,唯獨喜歡賀禦這件事她永遠不認。

如此悖逆之徒,眾神容不了。

待十二道雷亟一過,一隻腳踩在酆都的若年已是奄奄一息,就算此時放她離開也無任何重塑可能,隻是到此眾神都不願放過她。

“審判之矛,立刻裁決!”

雷鳴電閃,狂風呼嘯,審判之矛最尖銳的地方從若年眉心戳進去,一點點一寸寸的把整個元神撕裂劈碎……

結界之外,賀禦跪匐在地。

他沒辦法,什麼法術都試過了,什麼辦法都嚐試了,可他穿不過這道結界,沒辦法救他心愛的小姑娘。

“年年,年年……”

他吞咽著嘴裏的血水,剛剛咽過喉嚨,嗓子眼猛的一熱,偏頭便吐了口鮮紅的血。

——

市醫院病房。

躺了幾天的賀佩玖忽然吐了口血,守在床邊的人都慌了神,一個個搶著去摁鈴。

“七哥,七哥……”

“賀禦。”

“老七,老七。”

薑年手上拿著紙巾,抖著手,驚慌失措的在幫他嘴角,臉上的血,病房按鈴的時候江見月在坐診,護士進來叫他時,哪裏還管得了坐診的病人,像個瘋子似的衝出辦公室。

“張主任,我先生怎麼樣。”

張主任麵色凝重的掛上聽診器,這種表情看得大家無一不是心跳都跟著停滯。

一晌,張主任才麵露笑容。

“七爺吉人天相,已經沒事了。”這真的是救命的一句話,老太太更是提著一口勁兒等到這句話時渾身無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媽——”

病房裏又手忙腳亂起來,有人忙著去攙暈倒的老太太,有人圍繞在張主任身邊詢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有的人臉上的淚還來不及擦幹。

就聽混亂略微吵鬧的病房,有一道沙啞的嗓子虛虛喊了聲。

“年年……”

賀佩玖醒了,在昏睡將近一周的時間,在吐了一口淤血以後終於醒了。

“七哥。”薑年就在床邊,不斷擦著臉上的淚,她不想哭想笑一笑,七哥醒了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可不管眼淚怎麼擦都止不住。

“七哥,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賀佩玖眸子赤紅的盯著薑年,盡管知道那些已經是在上仙界的事,知道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他的小姑娘如今就在身邊,已經是他的愛人,可這心裏一樣還是疼的死去活來。

他就這麼看著她,眼淚好多好多,好像要刻在靈魂一樣。

“年年,給我煮碗麵,小師叔餓了。”

“小師叔喜歡你釀的青梅酒。”

“閬苑的花兒開的很嬌豔,你陪小師叔去看。”

“你可以喜歡我,可以喜歡你的小師叔,這輩子我就屬於你一個人的。”

那些曾經給不了若年的,都係數給了薑年,給了他的小姑娘。

“年年……”

“七哥嘴裏好苦,你親親我。”

他說的話有些奇怪,有些讓人弄不懂,可薑年聽了心裏卻好酸好澀又好疼。

她傷了腿,打著石膏站不起來,隻能調整病床的高度,饒是如此她還是很費勁才湊近他。

“不苦了,我親親你就不苦了。”

賀佩玖點著頭,可眼淚一下子更多,他捧著薑年的臉動情的吻她,心裏卻在告白。

若年,小師叔好愛你。

江見月從坐診室那邊跑來,累的上氣不接下氣,指著關著門的病房。

“怎,怎麼樣,賀禦他……”

“賀禦這個混蛋,吉人天相,終於醒了!”古老板按著他胳膊使勁兒的捏了下。

江見月楞了一刻,像個傻子樣兒的笑起來,“賀禦都沒事,你們一個個的哭什麼,哭什麼啊。那狗東西嚇得我心髒都快停了,等他好了一定好好揍他一頓。”

一群朋友親戚都在門外,女眷們哭一哭很正常,可男士們……

“誰哭了!”傅小五口吻囂張的懟了句,“你才是,眼淚都滾到嘴邊丟不丟人。小爺這不是眼淚,這是汗,嚇出的汗!”

都是男人,雖然差不多都是眼圈紅紅,還是很丟臉。

“你的汗腺什麼時候長眼睛裏了。”

“江見月你丫的,說我之前先把你臉上的淚擦幹淨再說!”

江見月來得急,心裏又為賀禦焦心,忽然聽到他沒事心裏的情緒一時壓不住,現在的模樣的確有點傻逼。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賀禦後福無窮。”

碧雲寺的後山竹屋裏。

天機禪師跟白貓正在對弈,天機禪師執白子,正要落下手心忽然給燙了下。

“嘶——”

“怎麼了。”白貓看著他,懶洋洋的撓了下耳朵。

天機禪師沒說話,把白子丟回棋盒,掐指算了算然後一笑,攤開手兩條燒糊的紅繩在掌心。

“這是……這不是那誰去找月老求得姻緣繩,仙界的東西燒成這樣,難道是小公主跟上神出事了?”

白貓一下蹦起來,上神如何它到不在乎,要是小公主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跟塗山族交待。

“我去看看。”

“不用去,沒什麼大事。”天機禪師一揮手,兩根紅繩都沒了。

“前債已清。”

白貓思忖會兒,兩個耳朵可愛的歪了歪,“你是說,小公主跟上神最後一劫已應。”

“對。”

“我終於可以回塗山了。”

人間雖然很好,但不論怎麼說還是自己的地盤待著最舒服。

“那你去吧,我不攔你。”

白貓高興的蹦了兩下,正門都不願走,直接從窗戶跳出來很快就消失在竹林裏。

天機禪師低聲笑起來,看了眼殘局。

前債已清,後福無窮。

醫院這一邊。

好一晌,薑年才在裏麵喊人,“哥,你進來幫我推下輪椅。”

薑夙進去把薑年推出來,她看了眼眾人才說,“四爺,七哥讓你進去下。”

“好。”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剛出來一個就進去。

“能起身了?”

“嗯,我身上都是些輕傷。”

燕薄詢抿抿唇,“輕傷?”

“你當時怎麼答應我的?你去找弟妹我理解,可你說過要沿路留下記號,你也答應我救弟妹前先保證自己安全!”

“如果早知道你所謂的‘知道’‘放心’是以身犯險,我絕不會答應你這樣離開。”

賀佩玖剛醒,臉色並不好看,好似這麼傷一場連帶身上的棱角都給磨平了。

“生氣了?”他淡淡一笑,下巴一揚,“給我倒杯水。”

“你還真蹬鼻子上臉?”燕薄詢嘴上這麼說可身體很老實,還細心到試過水溫。

“呐。”

賀佩玖端著大爺的姿態,笑容略賤,“我手疼。”

“你信不信我砸你臉上?自己喝!”又不是特麼女人,敢不敢在矯情一些,要不是十幾年朋友,才不會管他死活作妖!

賀佩玖笑得更樂,舔了舔依舊幹澀的唇,餘光從他手腕一手而過。

“年年說,救我時被燒傷了。”

“薄詢……你就這麼舍不得我?要不是你現在結婚了,我真會以為是——”

“是什麼?”燕薄詢挑眉看來,臉上寫著‘你要敢亂說一個字,我當場滅你口’的臉色。

“真以為咱倆可是才是真兄弟,有可能我在燕懷瀾在醫院被抱錯了。”

燕薄詢一臉‘看你想的真美的’的表情,卻不料某些人忽然從玩世不恭跳得正經嚴肅。

“謝謝你薄詢。”

“不過你跟鳳三欠我的都還了,你們都不在欠我什麼,所以不用對我心存愧疚。”

燕薄詢隻是看著他,咬了咬牙沒說話。

事情說回之前。

賀淮在‘槍’殺賀佩玖跟薑年以後就駕車離開,按照約定打電話自首,連接視頻看著徐望秋被蒙著眼送到警局門口。

隻不過那時候警察這邊已經追蹤到訊號,燕薄詢親自帶著人趕過來。

賀淮真的準備充分,選了個極好的廢棄停車場,處於一個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位置,到處都是可以進退的道路,就算真的有警察追過來也能溜之大吉。

來的人還在途中時,賀淮駕的車已經因為‘操作不當’撞向堅硬的石壁,並且很快的時間就引起火災,而燕薄詢拿著的平板,上麵的訊號就顯示在車裏。

“開快點,快點!”

車裏的燕薄詢已經嚇得手腳冰涼,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力道有多大,居然連平板的屏幕直接給捏碎屏。

近在咫尺的時候,因為火勢過大,撞擊的汽車有一次小規模的爆炸。

“四爺——”

車還沒停穩,燕薄詢就已經推門下車,疾行的車強行下車讓他在地上滾了圈,站穩以後飛奔到燃燒的車邊。

那是夜裏,附近的光照為零,夜裏的風還大,灼灼烈火被吹得呼嘯不止。

“賀禦,賀禦……”

燕薄詢一邊喊著,一邊脫了外套包著頭從火勢稍小的一方靠近車,隨後到的人在叫他,而他卻在喊賀佩玖。

“賀禦,賀禦。尼瑪的王八蛋,說好留記號,說好見機行事,你現在是搞什麼,陷我於不義嗎?老子還欠你半條命,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跟你爸媽交待!”

“賀禦,你應我一聲,賀禦!”

火勢真的很大,車邊圍了好多人拿著車裏帶的小滅火器幫著滅火。

燕薄詢是一個頂著火勢來到駕駛位的,視野昏暗分不清是誰,可不管是誰隻要有可能是賀佩玖都不能放任不管。

汽車裏麵許多地方已經被燒得融化,他就是在去拖攥駕駛位的賀淮時被車門,方向盤,椅背給燙傷,兩邊手臂,臉,均有不同程度的燙傷。

“賀禦,賀禦。”

大火中,目測隻有一個人,可他不敢麻痹大意,萬一賀佩玖跟薑年被鎖在尾箱或者因為撞擊滾到椅座下……

“四爺。”燕善,燕信來攔他,秦兮也在攔他,“四爺,車裏沒人了,真的沒人了。”

“誰在攔我一下,我要了他的命!”

那個矜貴優雅,風度翩翩的儒雅公子,此時也同一個瘋子差不多。

“查清楚,查清楚,如果賀禦跟薑年在車裏,為此受了傷我要你們全部償命!”

警察,包括武直,賀莊都親自去看了,的確整個車裏隻有一個人。

“快走,快走,燒到油箱快爆炸了,快走!”

一眾人緊急撤離到安全地方。

‘嘭——’的一聲衝天巨響,越野車爆炸了。

“四爺,您先處理下傷口。”

燕薄詢沒搭理,踹翻了攔路的燕善,直奔救護車,推開醫生護士揪著暈厥的賀淮,力道很大恨不得掐死他的力道。

“賀禦跟薑年在哪兒,你把他們怎麼了!”

“他可是你弟弟,就算不是親兄弟,在你去的賀家起賀禦就同你最要好,最護著你,你可以恨小賀家,恨柳家,秦家,恨所有人,但賀禦……”

“他一直把你當哥哥,就算知道你身份也把你當做哥哥。”

他現在就宛如被逼上絕境的野獸,但凡進犯領地者隨時都要撲上去廝殺。

受了重傷的賀淮堪堪轉醒,車禍撞擊不輕受了傷,隨之而來的大火也把他燒了個七七八八,要不是燕薄詢拚了命的救他,隻能活活被燒死。

“那,那邊……”黢黑灼燒的手指了指那個廢棄停車場的地方。

燕薄詢轉身時抹了下眼眶,溫熱滾燙,煩得要死,人可能活著,哭什麼哭!

倏地,衣角被攥了下,是賀淮攥著他,奄奄一息,他臉上的燒傷很重波及到眼睛,看不清燕薄詢隻有個依稀模糊的輪廓。

賀淮說,“薄詢,照顧好我弟弟……”

賀淮去賀家時已經十幾歲,跟上麵兩個兄弟,小賀家的三兄弟並不能很合得來,剛開始的他沉默孤僻,經常躲在臥室裏,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賀家除了賀老跟老太太,就是賀虞寧同年幼的賀禦對他照顧。

年幼的賀禦體弱多病,不太能跟別家的孩子一起玩兒,四姐也不太愛帶著他,在家裏最多的就是賀淮,他好喜歡這個哥哥。

好吃得,好玩兒的,一定會跟賀淮分享,做什麼事第一時間都會想到賀淮,機關大院裏有人欺負賀淮,說些難聽的話,傳些難聽的謠言,賀淮默不作聲不生事端,而年幼的賀禦在保護哥哥這一塊從不怯場。

他好聰明,好懂事,也好溫暖。

“求你,照顧好他。”

這是賀淮最後對燕薄詢的請求,不是惦記著徐望秋,隻想著那個曾經是他小尾巴,背著書包,一蹦一跳跟在他身後,脆生生叫著‘哥哥,哥哥’沒有血緣關係,卻勝似親人的弟弟。

燕薄詢沒回答,但他用實際行動來表達了。

廢棄的停車場裏除了找到暈厥的賀佩玖跟薑年外,還有沒有掩埋卻放在一個稍微幹淨地方的雲忠。

他們倆都沒有中槍,槍裏的子彈被弄成空包彈,兩人身上大灘大灘的血也是從雲忠身上弄得,賀淮是賀禦的哥哥,所以他自己可以死也要保護弟弟。

賀立鬆要求殺了雲忠後,賀淮就知道賀禦跟薑年逃不了,所以他提前準備了兩瓶子的血,空包彈,鎮靜劑,及赴死的決心。

賀立鬆在利用他,一直都是,許多罪賀立鬆需要個背鍋者,替死鬼,等一切準備就緒,雲忠,賀禦,薑年,賀淮就沒有在活著的必要。

他更是猜到,賀立鬆跟他視頻那麼久,就是故意想要把訊號泄露給警察,於是他順勢推舟演了這麼一出。

家仇得報,兒子安全,弟弟安全,一腳踩進灰色地帶的他,不能在最後髒了賀家的名聲。

聽完事情經過,賀佩玖長籲口,“三哥他……”

燕薄詢走近,拍拍他的肩,“重傷,燒傷已經死亡。案子已結,在你昏迷期間已經下葬,等你傷好了,我陪你去看看三哥。”

“賀立鬆呢?”他低著頭,眼淚滴在白色被子上。

“在監獄自殺了。”

“徐望秋,安全?”

“嗯,安全,他沒有參與任何殺人事件,但知情不報也有連帶責任。”

賀佩玖了然,搓了搓手指,“薄詢,幫我最後一個忙。”

“我會帶徐望秋來見你,等你……”

“不,三哥頭七那天帶他來見我。”

燕薄詢的眸子閃了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