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爺動凡心,可小姑娘才17!

細細流水聲,漾開薄薄的白霧。

薑年的臉被浸染得如夢如幻,可比鏡中的花,水中的月。

賀佩玖眼神消沉濃稠起來,直到小姑娘泠泠細音傳來,才恍然,眼前的人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

半分不太確定的確定在告訴他。

半月前碧雲寺,紅梅樹下那刻的怦然心動大膽的想要付諸行動。

但眼前的姑娘才十七啊!

與他相差整整十歲,按照病態理論,能夠歸納到精神病裏麵了吧!

許是覺得自己想法太過荒謬,瞳孔微顫。

“師叔,師叔……”

薑年一直托著茶,半晌不見他接,嬌細的喚了幾聲。

賀佩玖清清嗓子,了然,是自己失態。

二度接過茶杯,隻是兩人指尖再次觸碰,一個溫暖一個冰寒。像落雪時節走在屋外,一片雪花落在脖頸,能激得人忍不住發抖。

薑年,就是這片落在脖頸的雪花。

他眉眼狠狠抽動下,半斂著眸子,呷了口清冽的熱茶,就岔開思緒。

“聽大師兄說,一直在常年到處尋醫問藥?”賀佩玖偏頭過來,眸色生溫,極其有穿透力。

“是,不過徒勞無功。”

比起剛才,薑年要活躍幾分。

低眉順眼瞧不出什麼情緒,好像說的和她無關。

“害怕嗎?”他又問。

初相識眾人不知賀七爺什麼心性,在但京中一眾朋友裏,有朋友把賀七爺形容成修煉得道的蛇妖。

說的確切說,賀七爺就像那響尾蛇。

擅用誘餌設置陷阱,力求把獵物目標一擊斃命!

他不了解薑年,但旁人的心智還是能夠揣摩幾分,薑年的病沒這麼簡單。

這問題薑年細細想了會兒,捧著茶杯啄了口,“怕和死是兩個問題。我久病成醫,自己身體什麼樣兒很清楚。”

“爺爺日暮,把我的事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其實……”

“既然如此,又在害怕什麼?”

賀佩玖眼神犀利,口吻卻是出奇的溫柔細膩。

有些情緒可以做隱藏,但骨子裏的,若非閱盡千帆風浪哪兒能做的自然完美。

她明明害怕到了骨子裏,嘴上講的倒是漫不經心。

嘴巴有點硬——

“我沒有害怕!”

很正色的一句話,包括神色,眉眼,甚至是內心都在極力的說服自己,當然也是在說服賀佩玖。

“薑年,跟作為長輩的師叔撒謊,可不是乖孩子。”

這話在他舌尖裏搗了幾次才講出來。

似把溫柔搗碎,摻了寵溺和甜蜜,裹著一顆糖塞給薑年。

一邊端架子,一邊哄小姑娘。

賀七爺的手段當真是下作!

門口做門神的賀家人,一個貼著牆壁站得筆直,煞有天塌不崩的泰然,但另一個離門特別的近,表麵在站崗實際在聽牆角。

不知聽到多少隻是忽的臉色頓變,下意識扭頭去看一旁站得筆直的人。

他們倆是跟了賀佩玖很多年的人,很泰然的那個叫武直,部隊出身,身材魁梧一身正氣。

另一個聽牆角的是賀家人,叫賀庒。

兩人辦事能力非常不錯,也很機靈,武力值也是杠杠的,就挺逗比。

“嘿。”賀庒朝旁側的人揚揚下巴,“別以為我不知你也在聽牆角,你不覺得咱七爺有點怪?”

武直煞有介事的點頭,“怪帥。”

“……我去,要不要這麼諂媚,七爺沒在這兒聽不到。”賀庒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都這時候還不忘討好賣乖的,武直也是個老陰陽人了。

“我是說,七爺對薑家小姑娘的態度。我跟了七爺這些年,除去老爺和老夫人,能讓七爺溫聲細語說上話的,除了小姐就沒別人。你剛剛可聽見了,自己主動攬麻煩。”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貓膩!”

“長輩疼惜晚輩。”武直道,半點不虧心。

得,這天沒法聊,賀庒翻了個白眼,在心裏三字經伺候。

這事不對勁,真的太不對勁兒。

如果是看在賀老麵子上攬下麻煩權且講的過去,可他們家七爺不是醫生,對於薑家小姑娘的病情需要做什麼了解。

一個電話過去,自然有人對接,何須操這份兒閑心。

難不成,他們家七爺真的動凡心了?

書房。

薑年當真被喂了口從未嚐過的糖,賀佩玖給她足夠時間細嚼慢咽,細細品嚐,慢慢回味。

小姑娘一向繃得住的心態崩了。

她身子弱,朋友隻有一個,常年是醫院,學校,家裏三點一線,一個學生接觸的人不外是那些。

沒遇到過像賀佩玖這樣聰明的人。

一時半會兒都沉靜著,頭都快垂到懷裏,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賀佩玖兀自一笑,深潭得黑眸透著得逞的玩味。

“薑年是個乖孩子,所以不會對師叔說謊,是嗎?”

步步緊逼,不給喘息。

就算優秀如他,也救不了他在薑年心中冠上個‘多事’的標簽。

“我不想聊這個話題。我自己身體什麼樣在清楚不過,多謝師叔一番厚愛。”她眼中隱約有抹戾色。

隻是年紀尚小,經曆的少,隻有一個雛形。

但這番口吻,同前一刻的薑年判若兩人。

又或許是戳到傷痛之處,讓這麼溫順的小白兔都露了利齒。

賀佩玖不覺惱,反而愈發覺得有趣。

太乖順不是不好,但在長些年歲容易叫人欺負,菩薩還有三分火氣,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能夠的被大千世界的事物牽動,才算得上沾了煙火氣。

他眸色斂了幾秒,再度掀起,“那就聊些你喜歡的。你想聊什麼我都陪你,或者想要說點學業上的,同學間,家庭裏,更或者……年少情竇初開的迷茫,想我這年紀必然能指點一二。”

端長輩姿態,給晚輩指點迷津?

可怎麼越看越想在套話,特別是‘年少情竇初開’幾個字,跟打聽人家有沒有心儀暗戀對象有什麼區別。

“我……”薑年張張嘴。

那抹戾氣很快就收斂了回去。

剛剛的言語,顯得急切又無禮,人家是因為爺爺的關係一番好意,而她卻把好心當驢肝肺。

實在很不應該。

她又低著頭,指尖揉搓著衣擺,比起前一刻的嬌羞,這陣仿若一把火燒了白雲般滿臉通紅。

“對,對不……”

“想知道你師父帶來的那個木盒裝的什麼嗎?”

截斷話題順勢也岔開。

……有點貼心。

不知幾時他坐的位置靠得過來了些,倚坐肩外套的衣擺輕挨著褲子邊緣,隻是衣擺散著還是隔了些距離的。

說完,俯身去斟茶,輪廓叫熱氣一澆成了畫中人。

風流愜意,風姿獨獨。

“楚帛書聽過嗎?”

賀佩玖問的隨意,卻瞥了薑年眼。

錯落參差的光線打在雕琢的眼眸,鼻梁,與殷紅沉豔的薄唇不相上下。

她隨著問題偏頭,不成想觸目之時,一股暈眩感襲來。

風骨清熬,渾然天成!

這張臉,當真可叫天地之色。

“沒,沒聽過。”她囁嚅出幾個字,忽的彈起,快步走向窗戶略微撥開些。

剛入春的豔陽柔軟,此時已經下午,

日暮西山之時,光照開始聚攏卻紅豔豔的,浸透在藤蔓月季上添了曖昧。

薑年很喜歡這種月季,相冊裏有不少照片的背景都是這個。

裹著涼意的風襲來將小臉上的紅豔壓下,以為躲著賀佩玖,臉頰微微鼓起一瞬長籲口。

她是怎麼了,平日的鎮定今兒跑哪兒去了!

而背後的始作俑者卻緩緩勾了唇。

她怎麼能這麼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