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歌良久沒有說話。
“你的手靜養才會好得快的,如果這次你成功奪得金牌,我怕你回校後學業會加重好幾倍,對你的手極不利,左手雖然不如右手重要,但也不是真的一無是處,而且如果你這樣勉強下去,很可能就真的一輩子都不能彈鋼琴了。”
“無所謂了,這手幾年內都好不了,我想我等不了那麼久,如果現下非要二擇一,那我選擇眼下的,至少這是我目前握得住的東西。”
她的眼神裏,透著幾分孤注一擲的味道。
於歌無端地覺得恐懼,緊緊盯著她,慢慢呼吸,“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就算你現在放棄了冬令營,以你的學業,還是可以順利考入重點大學的,為什麼要急於一時?”
“不為什麼。”她漠然地望著前方,“明明可以辦到的時候,為什麼非要拖著呢?早點成功,早點解脫。”
說完這句話,她慢慢垂下睫毛,覆蓋了眼底的絕望和瘋狂。
她突然變得靜極了。
抬腳走向病房,瞳孔近乎透明,“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希望我剛才和你說的事情,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明天我會自己跟班主任談的,至於最近所發生的意外,你就權當沒看見吧。”
當她想通了之後,她變得很安靜,左手廢了就廢了吧,區區小傷,又不是像張海迪那樣,全身癱瘓。
第二天下午。
她主動與班主任聯係,兩人在房中聊了許久,於歌坐在過道上的等候椅上等待。
他微蜷著五指,表情沉默。
算了。
既然赫連尹希望這樣,那麼身為她的好朋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並且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照顧她。
班主任走後,於歌去幫赫連尹打飯,醫院的飯很難吃,所以他特意跑了兩條街去買了一碗海鮮粥回來,街上的車輛來來往往,於歌提著外賣袋,穿過喇叭聲響成一片的廣闊街道,平時幾步就能穿過的路口,此刻卻寬闊得像太平洋一樣。
他氣喘籲籲地回到赫連尹的病房。
窗外陰沉。
赫連尹站立在床邊。
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慢慢將自己的衣物收進包包裏,見到他回來了,她虛弱地笑著說:“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班主任剛才已經同意了我的申請,即日起,我將回冬令營的宿舍去居住。”
於歌吃驚,“可你的手還沒好……”
“沒關係的。”她轉過身來,原本就平靜的眼眉比之前多了一分深沉,“左手的手術已經成功了,隻要不碰水就可以了,而且我們上課用的是右手,老師已經幫我上報為左手骨折了,希望你也可以為我保密。”
於歌眼神複雜,再一次猶豫道:“你確定要這樣?”
“是。這件事除了班主任,你和我,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良久的沉默。
最後,他把海鮮粥放下,表情妥協,“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也隻能盡我所能成全你,你先吃了這個粥吧,然後我送你回宿舍。”
“好。”赫連尹乖巧應答,坐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地吃下於歌買來的海鮮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