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極密。
風極大。
方向旋轉不定。
一會兒吹得重如泰山。
一會兒又如和風細雨般飛略。
她渾身濕透。
向上仰望。
大雨打在她的眼睛裏。
視線中白茫茫一片。
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辨別不清。
一陣強風吹來。
赫連尹打了個哆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年,母親叫自己走到冰水中去坐著,她的心就已經冷了。後來,父親又死了。從此,她的心在沒有暖過,不爭吵,不抗議,不苦惱,一個人默默地追求著理想和未來,她以為她是幸運的,沒想到,噩耗總在人覺得幸福快樂的時候來臨。
她明明已經打進市隊了。
很快她就可以打進國家隊。
在打上國際。
那時候,她就可以提前獲取名牌大學資格,她的高中生涯也就可以提前結束了。
然後,她就可以放鬆下來追求音樂的。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的手廢了,這樣的話,她還可以繼續參加競賽麼?會被遣返麼?會功虧一簣麼?
赫連尹不受控製地捂住腦袋。
茫茫的大雨中。
她心中激蕩出從不曾言說過的痛苦和絕望。
整個世界都被雨幕隔開。
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了自己一個人,連冷冰冰貼在身上的衣服,仿佛也成了寒冷寂寞的氣息,隻有自己一個人對抗著的世界的一部分,她想要奔跑,想要蹦跳,可是劇痛難忍的腦袋正在漸漸失去意識,她雙目空洞,看著被風吹得淩亂的樹葉,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
“赫連尹!”
茫茫的大雨中,有一把傘撐在她頭上。
然後。
她跌進了一個冷冰冰的懷抱。
她沒有哭,瞳孔裏一片麻木和死寂,“我的手廢了。”
看著向來自律的赫連尹變成這樣,於歌明白她心裏有多苦,唇線蒼白,緊緊抱起她,心髒抽成一團。
“不要抱我!”她冰冷地說,“別動。”
“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那就感冒吧。”她輕若耳語地說,笑容自嘲。
於歌一怔。
隨後放開了手,將雨傘撐到她頭上,自己在雨幕外淋著雨,“那好吧,既然你執意要淋雨,那我陪你。”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於歌沉默不語。
赫連尹也就沒在管他,靜靜地站在雨幕裏。
傾盆暴雨澆了兩人滿頭滿臉。
颶風吹來。
刮歪了於歌手中的雨傘。
黑色的傘麵被風刮崩。
銀色傘骨露了出來,幾欲脫離傘柄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赫連尹緊縮的瞳孔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僵立著,聲音平緩,“冬令營的老師們知道我左手的神經線斷了麼?”
於歌一愣,“你還想繼續參加冬令營?可你的手……”
“沒關係。”赫連尹打斷他,“已經走到這步了,我不能放棄,不然這一年我所參加的培訓全都付諸東流的,隻要老師們不知道,我就說隻是骨折,然後繼續參加培訓,兩周很快就完了,其他的,等明年集訓我會想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