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聽見紀歆瑤冷淡的聲音,心裏暗道不妙。一個十多歲的高中生,他是不會相信這個年紀的人能有多能隱藏自己的情緒的。
聲音這麼冷淡,自己得費一翻嘴皮子了。負責人想了想自己應該怎麼說才能搔到她的癢處。
從辦公室裏被叫來了這裏談,負責人就知道這件事最後的決定權,還在眼前這個小女孩身上。隻要這個病人答應了,那就什麼都好說了。
“黃醫生也是覺得你的身體正在穩步恢複中,不會出現什麼問題,所以才會沒太注意到你的呼叫鈴。”負責人刻意模糊了醫德跟職業操守問題。
一個幾十年前開始做的赤腳醫生,你能指望他懂什麼職業操守嗎?醫德還是有的,但是醫德這個東西……
負責人在心裏嘖了一聲,這個東西,真的是見仁見智的,難說。
“別的醫生呢?難不成整整一個樓層就隻有一個醫生?”紀歆瑤對負責人說的話不置可否。既然醫生覺得病人在穩步恢複中可以不太花心思了,那她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個醫院?
不給出院的理由是骨頭還沒有長好,需要專業人士的照看,然而專業人士給出的說法是,正在穩步恢複中,不用照看。
紀歆瑤的腦子裏隻有一排的問號。
這家醫院怕不是有毒!
“別的醫生……”負責人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汗漬在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個濕濕的印子。
黃醫生因為資曆老,看病經驗豐富,自己又有後台,還掛了一個主任的頭銜。輪到他值班的時候,整個特護病房層幾乎都是他說了算,如果她誠心要拖一拖紀歆瑤的時間,哪裏會有誰傻傻的湊上去。畢竟對於其他醫生來說,縣官不如現管。
得罪了病人不一定會發生了什麼,不願意追究的病人不是沒有過。但是得罪了黃醫生,就算他不做什麼,也多得是的人願意先他之憂,穿點小鞋找點麻煩什麼的完全不在話下。
“別的醫生可能當時正好有事。”負責人說完就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完了,他到底在說什麼。負責人的腰彎得更下了。
“那可真巧。”紀歆瑤淡淡評了一句,轉頭去看負責人,大概有半分鍾之後,她才慢慢開口。“不如您想清楚到底該怎麼給我一個交代,嗯?”
“第一次是放進了一個對我有敵意的人進來,第二次是縱容一個精神病人跑到我病房裏來砸東西。”紀歆瑤越說越心平氣和,但是她越是這副樣子,負責人心裏越是沒底。負責人寧願她更生氣一些,這樣的話,他總能找到入手點。
“紀小姐,我能保證這樣的事情一定隻有這一次。”負責人除了給一句空口諾言,是真的給不出什麼了。他既不能去教訓黃醫生,醫生的工資獎罰職位調動之類都不是他可以插手的。
“對於這次的疏忽,醫院方麵一定會給您一個說法的。”
負責人真的心很誠了,但是他心再誠也沒用。他隻是醫院方麵推出來的一個擋箭牌,用來緩和一下病人跟病人家屬的情緒。他既不是事件的參與者,也不是最後的決策者,由他出來解釋,真的就是說了跟沒說差不多,沒什麼效果。
“你說的沒用?”紀歆瑤敏銳地抓住了最後一句話,醫院方麵會給她一個交代,但是具體是什麼樣的懲罰沒說,關於紀歆瑤之前提的問題,負責人也是含糊其辭,左顧而言他。
見負責人沒有出聲反駁,隻是用袖子不停地擦著腦門上的汗,紀歆瑤突然覺得厭煩,“讓能做決定的人過來跟我談。”
說完紀歆瑤就閉上眼睛,已經沒有了再跟他繼續扯皮的興致。“我隻等十分鍾,沒人來我們就轉院。”
聶夫人一直在旁邊看著沒有說話,看著紀歆瑤到底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怎麼對待醫院方麵派過來的負責人。
見她不但沒有被負責人帶著走,反而讓負責人跟著她的節奏走。雖然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才意識到負責人說的話不管用,但總體來說,聶夫人對紀歆瑤還是滿意的。
腦子可以,但是對事情的敏感度不夠,等到後麵多帶她去見識一下就可以了。
“我可以做決定。”聶夫人直接開口,霸道而強勢,“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說,我不一定答應。”
紀歆瑤懂了她話裏的意思,讓她有不滿的都說出來,說出來的她都聽著,覺得可以有的讓人去安排,覺得沒必要的就不答應。
紀歆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紀歆瑤不知道聶夫人現在到底對她什麼感官。一個在自己家名下產業搞風搞雨的人,任誰都喜歡不來吧?
但是誰在乎呢?反正她看得開,她跟聶嵐以後到底怎麼樣現在看還是一個未知數,所以她根本不必太在意別人聶夫人。
“我沒什麼要求。”紀歆瑤涼涼地看了一眼,不想說話。“我隻想轉院。”
一開始紀歆瑤根本沒想過出院或者出院,隻是想讓醫院方麵有所讓步,沒想到醫院這邊自始至終對她都是一個敷衍的態度,既然這樣的話那她就不願意留下了。醫院都沒有擺正態度,那還有什麼可以談的。
“不可能的。”聶夫人直接一手掐滅了她的這個念頭。她的病情沒有要到非得轉院的地步,再說冒冒失失為了賭一口氣就要轉院,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
離這裏最近的大醫院,車程也有半個小時,就算路上安安穩穩過去了,去了之後又得所有的檢查全部重新做過一遍。勞民傷財還又折騰人。
聶夫人能理解紀歆瑤現在還小,會意氣用事,她理解,但是不讚同。
“今天值班的所有醫生我會追責。”聶夫人連手包都沒有放下來,說完這一句之後就要轉身離開。
原本她今天約了人,被聶襄一個電話叫過來處理了聶襄的事情之後,剛回到家,都還沒來得及再去看一眼聶襄,就聽說張媽來了醫院,又從家裏趕過來。
看了一下張媽的情況,紀歆瑤那裏的事情就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這家醫院有他們家的股份,當然有什麼事情,在這裏都更好處理。所以她不讚成紀歆瑤去別的醫院。
跟著一起來了紀歆瑤的病房,沒想到紀歆瑤三兩句就讓負責人沒話說了。不過這也暴露出一點,醫院方麵缺少公關。
行政人員還是需要一些頭腦靈活,嘴皮子利索的人來,再有一點就是醫院的人事安排需要重新洗牌再來一遍了。
以前她覺得舉賢不避親,幫親戚安排一個好點的職務沒什麼,隻是沒想到現在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酒囊飯袋也可以占據重要位置,再這樣下去,醫院遲早出事。
聶夫人揉了揉太陽穴,轉身向外麵走,她需要去做一個按摩,放鬆一下,整個人的狀態實在太差了。
“這樣就夠了?”紀歆瑤見她這個態度心裏真的不舒服了。聶夫人現在代表的是醫院在跟她談?就這個態度?隻有這一句話?
“歆瑤!”紀母握住紀歆瑤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停下來。她也覺得轉院不是一個好主意,跟醫院方麵關係惡化並不是一件好事,去一個新的醫院把各種檢查再來一遍,對紀歆瑤更加沒有好處。
再者聶夫人再怎麼說也是長輩,紀歆瑤怎麼可以用這個態度對一個長輩?
聶夫人沒把紀歆瑤的那句話放在心上,腳步都沒有停下來過。
看見聶夫人走了,紀歆瑤還是滿臉的不高興。她覺得自己的態度根本就沒有得到醫院方麵的在意,這讓紀歆瑤心裏的不滿更加嚴重了。
聶嵐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對自己老媽的感觀已經變差了,他現在正跟許鑫趕往一個武館。據說是本市最大的一個武館。
離開市區,沿著國道一直往前走,開了一個多小時,拐進了旁邊的一個柏油馬路的岔道口。
這裏已經有很明顯的鄉下的風格了。房子是統一的黑瓦白牆,聶嵐還在納悶那裏有顏色那麼統一的瓦片,就發現那瓦片其實不是真正的以前的老式瓦片,像是新出的,用來作裝飾的瓦片。
兩邊低中間高的屋頂構造,是南方最典型的房屋樣子。南方地區一年四季都多雨,這樣的屋頂有利於把雨水排掉。
“本來這邊的房子跟市區沒什麼差別了,同樣也是小平房,但是前兩年搞新農村,鄉裏要求把房屋統一做成這樣。”花楹伸出手指了指路邊的房子。
這條路是新修的,沒有什麼車輛往來,所以她敢伸出手去。“水泥磚頭之類還有工人,全部由鄉裏出錢,沒有要每家每戶的一分錢。
這麼遠看是挺好看的,不過離得近好了就有些醜了。”花楹將胳膊肘放在窗戶邊上,用手撐著腦袋。
“牆上的白石灰沒有擦均勻。一塊薄一塊厚的看著特別醜。還有上麵那個屋頂,瓦片是用栓子釘上的,每家給的瓦片隻有那麼多,為了節省材料,釘得稀疏了,一下雨就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