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雨聲淅瀝,浪潮澎湃,夾雜著鄭傑的滿含惡意的警告,刺激得周乘輝撞傷的後腦一陣陣抽痛。
周乘輝渾渾噩噩搖頭,羞憤交加,“不,我也不想寫的,是你們逼我!我錯在向強權低頭,而你們!從心到根都敗壞腐爛,惡臭難聞!”
當年,他幾乎已經確定席家二少並非意外身亡。
一條條線索都指向一個可能——
席昱楷被人殺害後扔在了援交女的床上。
周乘輝想要揭露真相,但是上級領導層層施壓製止,就連警局和法醫的結論都前後不一。
朝夕之間,所有人都站在真相的對立麵。
所有壓力齊齊壓在周乘輝肩上,當時他正值壯年,自負氣盛,死活不願意低頭改口。
然而,在他即將發表新聞報道時,妻子等待已久的腎源名額被奪。
周乘輝的妻子病重多時,他微薄的積蓄也即將耗盡,就指望著腎源盡快出現,從死神手中搶回她性命。
錯過一個腎源名額,無論是周乘輝的經濟條件,還是妻子的身體狀況,都撐不到下一次。
他的傲骨終究抵不過殘酷的現實。
鄭傑出麵與周乘輝達成了交易,不久之後,這樁豪門秘辛的殺人案就在周乘輝的新聞引導下成為了一個全城熱議的桃色談資。
“笑話。”鄭傑一拳頭砸在周乘輝肚子上,欣賞他的痛得扭曲的臉,歪嘴一笑,“周記者,你別這麼假惺惺了。說什麼敗壞惡臭,大家都是為錢而活,你不也是嗎?”
疼痛之下,周乘輝忍不住蜷縮身體,可一道道麻繩在他身上深陷,勒得他動彈不得。
周乘輝大口喘息,隔著紗布窗簾看向窗外。
大雨傾盆,藤蔓上的枯葉在風中顫栗。
周乘輝清楚記得,席昱楷出殯那天也是這麼糟糕的天氣。
他心懷愧疚,偷偷前往祭奠席昱楷,在暗處看見席家老少被保鏢簇擁著離開。
隻有一對母子被留下,孤零零地抱著一張遺照。
周乘輝難以忘懷那一幕,這些年來甚至無數次在夢回時驚醒。
美豔動人的母親,幼小懵懂的稚童,與遺照中意氣風發的年輕男人本該是美滿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活著母子穿著一身死氣沉沉的黑,含冤而死的父親隻留下一張失去色彩的照片。
來往的人朝他們投去的異樣目光,就像一把把火鉗烙在周乘輝的心上。
這一切不全是因為他,但是他推了最後一把,讓這對母子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內心的譴責愈發強盛,周乘輝無法繼續在一線工作,隻能選擇退居幕後。
一陣冰涼的觸感拉回周乘輝心神。
鄭傑將槍口抵在他眉心,陰惻惻開口,“當年的事,你回來之後都跟誰說了?”
周乘輝被近距離的武器震懾,身軀僵直,雙目瞪圓,一時忘了說話。
“你不老實交代,我就隻能一個個去找了。”鄭傑麵露不耐,手中力度加大,槍口狠狠一碾,威脅道,“從那個宋晗玉開始怎麼樣?”
周乘輝一改虛弱疲態,對他怒目而視。
“你別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