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槍聲突兀響起，壓下周乘輝的怒吼，在洋房內轟鳴震顫。
鄭傑麵色驟變，疾步走向門口推開縫隙。
外麵已經陷入一片混亂。
垂吊在旋轉樓梯中央的水晶燈炸裂，碎片在昏暗之中劈裏啪啦往下落。
樓下，一群黑衣保鏢從門口、窗戶蜂擁而入，要麼赤手空拳就將看守小弟擊倒，要麼持槍射擊。
僥幸逃遠的小弟一個接一個慘叫倒地，抱著中槍的腿顫栗。
局勢轉變得太快，眨眼間鄭傑囂張的底氣就被抽離。
他慌亂關上門，黑框眼鏡後麵眼珠亂轉，最終定在周乘輝身上。
幾分鍾後，洋房臨崖的小門打開。
鄭傑拿著槍頂在周乘輝後腦，逼迫他與自己一同衝入雨中。
兩道身影跌跌撞撞逃向懸崖邊的小片樹林。
隻不過，不等他們躲入林中，數不清的保鏢就黑壓壓地追上。
“媽的！”鄭傑扔掉鏡片模糊的眼鏡，推搡著催促周乘輝，“快點！要是被追上了，我先崩了你！”
周乘輝氣喘不停，抹了一把臉上雨水，搖搖晃晃前進。
很快，樹木從視野中退去，地麵戛然而止，險峻的懸崖外是呼嘯的風雨和洶湧的大海。
鄭傑腳步一轉，拉著周乘輝就往最近的樹後躲。
然後他迎麵撞上一個黑衣保鏢，以及一支在雨水中映射冷光的黑槍。
隨即，更多的腳步聲逼近，人影幢幢堵住了鄭傑的所有生路。
鄭傑寡不敵眾，隻能緊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挾持著麵無血色的周乘輝一退再退。
腳跟壓在懸崖邊緣，鄭傑手忙腳亂拉開保險，槍口抵住周乘輝的太陽穴。
“別、別過來！不然我開槍了！”
話音落下，眾保鏢當真不再靠近，左右一退，讓出一條路來。
“喀嚓”一聲脆響，在浪潮風雨聲中微乎其微。
遺落在地的黑框眼鏡被輪椅碾碎，也沒有引來任何注意。
周乘輝隔著雨幕，一眼認出熟悉的人影，“晗玉……”
雨傘從手中跌落，宋晗玉頃刻間便渾身濕透，發絲濕漉漉貼在臉頰。
她邁步向前，腳步越來越快，嗓音帶著哭腔，“周老師。”
頭上的槍口一動，周乘輝大驚喝止。
“你別過來！”
宋晗玉腳步頓住，看清他暴露在外的傷痕，雙眸凝聚霧蒙蒙的水汽。
雨水不知疲倦地衝刷而下，一點點淹沒她的淚光。
“危險，別過來。”
周乘輝艱難地牽起唇角，強顏歡笑重複。
他看著眼前身形狼狽，卻目光堅定的徒弟，心中不禁唏噓。
他們初次見麵時，他就覺得這孩子像極了曾經的自己，天賦秉異，心懷悲憫，是一個做新聞的好苗子。
多年過去了，宋晗玉一如當初，而周乘輝這個領她入門的老師，卻走錯了路。
周乘輝可不想宋晗玉再為自己受傷。
不值得。
“對，都別過來，讓開！”鄭傑麵色漲紅，一顆顆雀斑隨著他猙獰的表情蠕動。
他的視線越過宋晗玉，直直落向她身後的男人，“你們要是想讓周乘輝活命，就放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