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月嫵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之下見到韓清心酸不已。
“月嫵,你受苦了!”韓清伸出手握住月嫵的手。
“阿清你怎麼在這裏?你和領兵的長樂王竇建德是什麼關係?”月嫵對韓清的出現很詫異,她不是跟隨江湖俠客去浪跡天涯了麼?
“長樂王就是阿清的夫君!”韓清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她見月嫵瞪大眼一副很吃驚的模樣,緩緩解釋道:“當年我出宮,被登徒子調戲,恰好被沿街賣刀的竇大哥仗義相助,竇大哥雖然窮困潦倒但很有誌氣,阿清很是欽慕,便拋下一切執意追隨,沒有親自告訴月嫵你,阿清一直耿耿於懷!”
“那、他為什麼會是長樂王?”月嫵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窮困的要賣掉佩刀的江湖浪子如何能成為一位手握重兵藩王。
“當初我與竇大哥一路西行,典當了所有的首飾,竇大哥不願我跟著他忍受窮困,放棄鋤強扶弱的理想毅然從軍,許諾要用雙手打拚出一番事業!他倒是沒有食言!”韓清略帶羞澀地低下頭,語氣之中帶著些許得意。是啊!她在為自己的眼光得意,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自己就知道“(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此段內容我砍了!),風雲際會化為龍!”她韓清的夫君真真是人中龍鳳。
簡單的幾句話,月嫵不難看出背後的苦楚與挫折,她很高心韓清尋到一生的良人!
“對了!你們將許王怎樣處置了?”月嫵忽的想起宇文化及,急急地追問,長樂王既然是打著匡扶大隋的旗號,自然不會善待宇文化及。
“月嫵,你放心!我們替你報仇了!已將那亂臣賊子宇文化及掛在聊城的城牆上挫骨揚灰,一雪前恥!”韓清義憤填膺地告知月嫵這個消息。
就在她得知宇文化及弑殺皇帝,還稱帝霸占月嫵,憤怒的幾乎掀掉房頂,竇建德知曉她很是在乎月嫵這個姐妹不願意她受苦,即刻揮兵聊城,步步緊逼,擊退宇文化及!將月嫵從宇文化及“魔爪”之下救出。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待他?”月嫵驚訝極了,大大長大嘴巴。可這個表情卻被韓清認作是高興過頭了。
“月嫵,我知道你受苦了!委身宇文化及那個狗賊並不是你所願,一定是為了昭兒吧!你放心,昭兒已被尋回,隻是路途中吃了一些苦,現在在休……”寬慰的話還未講完,月嫵一把拽住韓清的裙擺跪下來,“清兒!放過他!”她不願他的澹台哥哥生被她拖累,死還因她落得個屍骨無存的地步。
“月嫵!你竟然為叛賊求情?天下皆傳言皇後與宇文化及有私情,合謀害死陛下!難道是真的麼?”韓清早聽了流言蜚語,但她深深地了解月嫵,將那些流言當做訛傳,豈料月嫵竟然為了害死自己夫君的賊子求情。她對月嫵簡直太失望了!
“澹台哥哥不是賊子,他唯一的過錯隻是愛月嫵愛的過深,耽誤了一輩子,是我對不住他,清兒求求你!”月嫵淚眼朦朧地懇求韓清,韓清隻是冷著一張臉,昔日與楊廣兩情相悅的月嫵去哪裏了?難道幾年未見,月嫵的心也變了麼?“我想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韓清默然地將月嫵拉起。
“一言難盡!”月嫵苦笑著搖搖頭,將楊廣與陳馥鬱相識相戀的過程,獨孤皇後的阻止,楊堅橫刀奪愛,楊廣與陳馥鬱有悖倫常的戀情,以及澹台敬明對自己的癡心守護娓娓道來。期間勾起舊情,流了三兩次眼淚!
“沒想到宇文化及竟然是如此癡情的人!”韓清聽過之後沉默了半晌吐出這句話,是楊廣負了月嫵,宇文化及一個愛的讓人揪心疼痛的人。她一心以為月嫵是被迫受辱跟在宇文化及身邊,急匆匆地趕來要解救她,卻沒想到其中有這麼多曲折,她竟然害死一個癡情人,讓月嫵再一次孑然一身。
“清兒!放過他!”月嫵揪住韓清的衣袖哀哀懇求。
“自然!月嫵,世間所有忠於愛情的人都值得尊重!”韓清起身將月嫵拉起往外走。
百丈高的城門外,宇文化及被綁了手腳懸掛在城牆之上,搖搖擺擺,如同一截幹枯的老樹樁,看到如此淒慘的情景,月嫵心痛得快要碎掉了!
“來人!將許王放下來!”韓清一揮手招來看守的士兵。
“王妃,這……”小守衛有些為難。
“難道還要本王妃親自去放麼?”韓清一向是很有幾分氣勢,她臉色一冷,小守衛急忙戰戰兢兢地將宇文化及放下來,他可不敢得罪王妃。
將將一落地,月嫵急忙提裙奔過去,將臉色烏青氣息全無的宇文化及摟在懷中。理了理他散亂的鬢發。這個癡情的男子,用沉默的守護愛了月嫵一生。
“澹台哥哥,月嫵對不住你!”她好想流淚,卻沒有一絲淚水流出,她的淚早已流幹,流盡。
風靜靜地拂著,無語無聲!
韓清吩咐人準備棺木厚葬澹台,卻被月嫵阻止,架起高高的薪柴堆,澹台安靜地躺在柴堆之上。衣袍簇新,頭發被梳理得一絲不亂。一把火點燃柴堆,熊熊的火焰將月嫵與他隔開,正如同生與死!
在如火的夕陽之中,澹台被焚燒成為一捧灰燼,四周是萋萋的芳草,月嫵將澹台裝在一個瓷瓶之中,坐在一枚輕舟之上,任意飄蕩。
她將澹台灑下,讓她隨著東流的江水去看看這個大千世界,不再被自己禁錮,自由自在!
水流潺潺,月嫵將胸前的梅花小玉瓶取下握在手中,這裏麵裝著澹台的一點骨灰,他必定是死了舍不得月嫵!
“澹台哥哥,如今你自由了!也許你會舍不得月嫵罷!那月嫵就將你帶在身邊,你時時刻刻與月嫵在一起,永不分離!”
夕陽餘暉,斷腸離人!……
宇文化及死了!群雄自然將矛頭指向月嫵,長樂王竇建德的情勢也是岌岌可危,無論誰也招架不住這種被群雄齊齊指戈的境遇。
月嫵雖然身處內廷,也十分明白眼下的情勢,她不願意她的清兒再和自己麵對一樣的困境,她隻希望清兒幸福。
她準備離開,不想回到江陵的梁國,她怕牽連自己的爹爹,還因著江陵是她和澹台從小長大的地方,一個傷心之地。
**,最好的選擇,塞外風光!也恰好在此時,蘭陵,也就是和親去了**的義成公主蘭陵派人來接月嫵,天時地利人和,她沒有任何理由留下,毅然登上去**的馬車!
昭兒被留下了!尊為帝王,楊昭,楊廣的孩子,韓清執意如此,獨孤皇後對她恩重如山,她韓家也是世代忠良,她要不惜一切光複大隋,月嫵無法阻止她,便將昭兒留下了!
人各有誌,也許昭兒並不想和她一樣平淡一生,就將他留下,也許他能像自己的父親一般創出一番事業,擁有這錦繡的河山,她無法阻止,因為她的心好累!
月賓似乎一夜之間老去,她不願意同月嫵去**,月嫵也不勉強她,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總有一天會分離!
自從澹台去世,她一夜之間華發早生,朝為青絲暮成雪!
聊城之外,一杯薄酒餞別,月賓一身縞素坐上回江陵的馬車,月嫵同蘿蘿前往**,遠遠地,昭兒在韓清懷中牙牙學語,揮舞著肥胖的手臂!越來越模糊!
車軲轆飛快地旋轉,一身縞素的月賓從包袱之中捧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在大紅色絲綢之中全是灰白色的粉末,一滴淚吧嗒一聲滴下,滴落在粉末中,月賓急忙蓋上盒子,抹了抹腮邊的淚痕!
“澹台!”她的聲音凜冽又沙啞!她手中不是別的,正式是澹台的骨灰,她偷偷地將澹台的骨灰換過來!據為己有!
“你一輩子都為了她,如今死了安靜了就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知曉你定然會覺得如此不好,可惜!你再也不能開口說話,隻能安靜地躺在我懷中!”她纖細的手指摩挲著描金盒子上的芙蓉花,低低訕笑。
她最愛的男子,一生無法觸及,隻有死了才能安靜地陪著自己,她要回到江陵,帶著他,找一個風景秀美的地方,種上許多花,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
隻屬於她一個人!
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