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紅喙綠羽的小鳥兒撲騰著翅膀落在華霜肩膀上,華霜嘬起嘴發出鳥鳴似的聲音,那小鳥兒便立刻上下飛舞,繞得人眼暈。跳著不知名的舞蹈。
“主上,千尋鳥發現公主的蹤跡,就在臨江樓!”華霜一個長長的哨音,那隻紅喙綠羽的小鳥兒撲騰著翅膀消失在眼前。
“速速前往臨江樓!”楊廣一聲令下,華霜翻身上了寶馬,楊廣也將月嫵拉到自己的馬背上,朝著長安城最大的酒樓臨江樓出發,臨江樓雲集四海來往的客商,十分繁榮。
店小二恭敬地將她們三人招呼進了店門,因為是閨閣女子,月嫵蒙上了薄紗,隻露出一雙眼角上眄流光璀璨眼眸,上了二樓,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席坐在軟墊上,恰巧就在蘭陵後背不遠處的地方。
“三位客官藥些什麼酒菜?店小二熱絡地彎腰詢問,肩膀上搭著一條白毛巾。
“你這有什麼招牌菜,隨意上幾道便可,一壺醇酒!要溫一溫!”華霜推開店小二遞過來的菜牌,豎起耳朵注意身後那一桌。
“敢問姑娘昨夜為何一人在城中閑逛,我聽說你們漢人家的女兒是不能隨意出門拋頭露麵!”是蘭陵對麵的男子有些生澀的漢話,他一身胡人打扮,一頭黑發結成細細的小辮,披散而下,脖子上掛著一顆很像牙齒的東西,左耳上是一個銀白色的耳圈,耳圈中是一顆拇指大小藍瑩瑩的珠子。長相卻是十分俊美的!
桌子旁邊還擱著一把彎彎的短刀,刀鞘上鑲嵌著各色寶石,刀柄恍惚是黃金鑄造的。
“啊呀!大哥你不知道,我爹逼我嫁人,我是逃婚出來的!”蘭陵抓起桌上一個肥碩的雞腿啃起來,原本精心梳理過的頭發有些鬆散,毛茸茸的,她為了怕引起別的的注意卸掉了頭上的發飾,脫了外袍,隻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毫無吃相地揮舞著手中的雞腿。
她這番模樣甚為豪邁,甚為不拘小節,甚為……楊廣瞟了一眼揮舞著雞腿,高談闊論的蘭陵,幽幽地看向月嫵,月嫵心虛連連擺手,“我出宮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哦?你們中原人還會逼婚?在我們突厥,年輕男女若是不願意是不會有人強迫的!”看起來很有英氣的異域男子看蘭陵有些被噎住,急忙遞一杯水過去。
“啊!真幸福!”蘭陵大大喝了一口,抬起衣袖擦了擦嘴,一臉羨慕的樣子。
“那姑娘為什麼不願意出嫁?”突厥男子饒有趣味地繼續追問。
“兄台,你不知道,那人的爹是個大惡霸,我爹為了巴結他爹,就要將我嫁給他兒子,他就是一冰塊,死人,我從未見過他有什麼表情,我爹為了巴結權勢,要生生葬送女兒的幸福……”在蘭陵喋喋不休的數落中,月嫵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她如何也不能想象宇文化及活潑的樣子。
在蘭陵口中堂堂大隋皇帝就要去巴結宇文述這個權勢,天地良心,這普天下有比你楊家更惡霸,更權勢的主麼?這蘭陵就是紅口白牙造謠,這叫做誹謗!月嫵十分不服氣地白了一眼對麵優哉遊哉的楊廣。
“你真是好人!昨晚是我對不住你,當時衝動了多有得罪,你看你還大人不記小人過,請我吃飯!”蘭陵吃飽喝足了,擼起袖子擦擦手。
“好說!好說!四海之內皆兄弟!”那突厥人似乎倒是一個十分豪爽大度的主。
“咦?你脖子上的這個是什麼牙齒?”蘭陵也不待別人答話,一把拽下別人脖子上掛著的牙齒在手中反複把玩。
“唔!挺特別的嘛!”
突厥人頓時臉色不善,這廂楊廣握住茶杯的手微微發抖,手已然伸過去握住華霜的短刀。
“哎!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看大夫?”蘭陵將牙齒拎在手上,端起一杯釅茶喝了一口,她今兒吃了太多油膩的東西,需要消化消化脂肪。
“這是狼牙!”突厥青年冷冷回答道。
“你真厲害,居然連狼的牙齒都能拿到,佩服!佩服!可不可以送給我啊?”蘭陵突然涎笑著湊過去,眨巴眨巴眼睛望著那朝氣蓬勃的突厥青年,不懷好意。
月嫵心中惡寒,這蘭陵!到哪也改不掉愛占人小便宜,揩人油水的習慣!
“好罷!”突厥青年皺眉冥思苦想了一會,定定望著笑靨如花的蘭陵。
這廂的楊廣神色凝滯,短劍早已出鞘一寸,“主上!”華霜開口。
楊廣卻擺擺手!打斷華霜!
“你真是好人啊!”蘭陵將那狼牙裝飾小心揣入懷中,更是笑得燦爛。
“那敢問姑娘芳名!何時與在下成婚?”突厥人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把握住蘭陵的手。
“什麼?”蘭陵手中的茶杯嘎嘣一聲落在地上砸痛了腳。
“我為何要與你成婚?”蘭陵氣勢洶洶地叉起腰板,她堂堂大隋公主豈能因為一頓飯就被人訛詐上了。
“在我們匈奴,這男子掛在頸項上的狼牙,是送給妻子的,姑娘今日將它取下,我也送給了姑娘,姑娘就必須嫁給在下,否則……留下一隻手!”他麵色一冷一副你要悔婚的表情,刷的拔出短刀嗖的一聲釘在矮桌上。”誰說有這個規矩?我怎麼不知道!你這是訛婚!你們大家知道嗎?”蘭陵一見這個陣勢有些膽慫了,大聲喊道,極其希望有人出來為她主持公道。
“我們都知道!”各個座位的賓客都扭過頭回答,還十分鄙夷地望了一眼蘭陵。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還你吧!就當我沒拿過!”蘭陵皺起臉,將那狼牙墜子遞到突厥青年麵前。
“取下了!除非你我之中有一人死了,否則是不能退還的!”突厥青年十分堅決地不接受。“除非你留下一隻手!”他重複先前那句話。
“大哥!我已經訂親了!未婚夫是個大惡霸!”她故作恐嚇狀態。
“無妨!就讓他和我公平決鬥好了!”他十分大度。
“我家很窮,我爹欠了別人五萬兩銀子,都準備賣了我還帳!”蘭陵瞪大了眼睛。
“我替你還便是!”啪的一聲,他拍下厚厚一疊銀票,抱起手臂閑閑地看著蘭陵。
“你家——真正有錢!”蘭陵扶額歎息。
“我!我!我得了絕症,就快要死了!”蘭陵眼珠一轉,扶著額頭做嬌弱狀態。仿佛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會當場掛掉。
“我家鄉有一位名醫,專門診治疑難雜症!”他十分憐愛地一把扶住蘭陵,生怕她體力不支倒下去。
“唔……你暫且放開我,我好好想想罷!”蘭陵縮回手向窗外移了移,覷了覷樓下,一輛運馬料的板車正經過,一咬牙,一個縱身躍下去,意圖逃之夭夭!
正在得意的當兒,卻發現落入的不是幹草堆,而是在那男子懷中,“還好我及時!不然姑娘你就跌壞了!”突厥青年無比誠摯地擦了擦嘴巴哆嗦的蘭陵頭上的冷汗。
原來在蘭陵失足的一刹那,突厥青年也隨之躍下,穩穩當當地將蘭陵抱在懷中。她簡直要哭了!
“蘭陵……”一聲慘絕人寰的驚呼慢悠悠地傳入耳中,甚為熟悉。下一刻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從樓上月下來,他不知從哪拎來一柄雪亮雪亮的長劍,姿態翩翩地立在蘭陵對麵。
蘭陵頓時像是遇到救星,眼巴巴地望著自家兄長,大隋第一美男楊廣太子殿下!對視期間月嫵早和華霜奔了下來,四周皆是圍觀的群眾。
“閣下是?”突厥青年有些疑惑。
“不必過問在下的姓名,突厥的規矩我勝了你,你就放過這位姑娘!”楊廣冷冷地開口,看著畏畏縮縮的蘭陵。
“閣下!請吧!”突厥青年一拱手,猛地拔出佩刀,快如閃電地砍了過來。楊廣矯若驚龍地一側身險險躲開。
楊廣握劍的手腕一轉,反守為攻,靈巧地攻突厥青年脖頸,突厥青年一劈腿閃過,刀走險鋒,格開楊廣的利劍,刀劍相擊,嗤啦地帶出一片火花。
“哥哥,小心!”突厥青年刀式迅猛攻向楊廣後腰,蘭陵情急之下驚呼出聲。
“閣下是這位姑娘的兄長?”突厥青年猛地借力後退數丈,寶刀回鞘。
“是!”楊廣頷首承認,他原本想借此了卻一樁麻煩,卻沒想到蘭陵這一聲哥哥生生將這件事打了一個死結。
“我不與你鬥!若想解除婚約就讓你未婚的夫君來與我鬥一鬥!”他虛虛地看了一眼蘭陵。
“兄台若是有本事,自來迎娶舍妹便是!”楊廣突然想耍一些小無賴,反正也沒人知道蘭陵是大隋的公主,就算是答應了這突厥青年,他也萬萬想不到,不敢到皇宮搶人。
“此話屬實?”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楊廣拱手一揖。
“姑娘靜候佳音!”突厥男子對著蘭陵嘿然一笑。蘭陵急忙蹩到楊廣身旁。
“告辭!”楊廣一聲道別,拉起月嫵的手,四人擠開眾人離去。圍觀的群眾沒有見到想象中精彩絕倫的高手對決,兩男奪妻,訕訕地散了!
隻有天空中那幾朵白雲飄來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