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宴會終於是在子夜時分結束,眾位國之棟梁各各散去,楊廣今日頗有閑情地撇開跟隨的宮娥內侍拉著月嫵漫步遊園。
楊廣將雙手負在身後,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那一輪冰冷的圓月,月光隔著樹蔭灑下,斑斑駁駁一片。一走就走到千鯉池旁,楊廣對著粼粼的湖麵出神。
“楊哥哥!”月嫵上前將頭輕輕靠在楊廣肩上,享受在這詩情畫意的夜晚,明月皎皎,和自己愛的人!
這裏是千鯉池!他曾在樹蔭後私會自己父皇的寵妃,那時他決意拋棄一切要帶著他的馥兒私奔,可她不願!她放不下她的家人,口口聲聲道:“喜愛著隋宮中的榮華富貴!”
就是在那個劍拔弩張的夜晚,他遇到自己未婚的妻子,她那時還以為自己是鬼怪,嚇得捂住眼睛!
佛寺後院,那是他最後幾乎哀求陳馥鬱隨著自己離開,可是她依然不願!那一天他救下被登徒子調戲私自出宮的月嫵。
那一夜!大雨滂沱!陳馥鬱遣人送來書信要和自己遠走天涯,他不是沒有心動,可最終還是按捺住自己死灰複燃的私心,果斷地拒絕!
一場傷情的大病,讓他如夢初醒,最終死心,身邊這個才是他執手到老的妻!
楊廣歎了一口氣,坐在月嫵以前坐著等自己的礁石上,將月嫵攬抱在膝蓋上,月嫵輕輕放下手中的宮燈,圈著楊廣的脖頸,抵著額頭,如此近距離地凝視對方。
“楊哥哥!月兒記得曾經在這裏苦苦等了你十多個夜晚!那種心痛絕望的感覺如今還依稀回蕩在心頭,你以後再不許讓月兒這樣空等好嗎?”
“好!”他答道。那時他在新婚前夜也曾在暗處陪月嫵著苦等,她等的是他,而他等的是馥兒!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娶妻,還想告訴馥兒!還有個女子如此地愛著自己,可他的馥兒最終也沒和自己攜手天涯,就在那一天,心痛欲絕,破碎滿地,他開始決定要疼惜月嫵,傾盡真心!
“為夫再不會躲在暗處,也不會再讓月兒傷心!我若是在,就一定會出來!”他低頭吻了吻在夜色中月嫵有些涼意的唇。
這是他對月嫵的誓言!最徹底地忘記陳馥鬱之後的誓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琴瑟在禦,歲月靜好!”他喃喃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琴瑟在禦,歲月靜好!”月嫵輕輕扣住楊廣的手。
“月兒!為夫有件事要告知你!”楊廣突然托起月嫵的下巴,極其嚴肅地看著月嫵漆黑的眸子。
“什麼?”月嫵不明所以,但見到楊廣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心知此事非同小可。
“梁國來的使者稱五賢王病危,還托我將這封書信轉交給你!”楊廣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到月嫵手中。
月嫵麵色一變,急忙起身,楊廣提起地上的燈籠照著月嫵讀信。月嫵急不可耐地拆開信封,抖開信紙,先是凝眉,接下來微微吃驚地張開嘴唇,最後眼中竟然蓄滿淚水,哇的一聲哭出來,捂住嘴埋首到楊廣懷中。
爹爹果然病得很重,他說了!“時日不多!殷望汝歸!望汝歸!”
“楊哥哥,我要回江陵,我要去看爹爹……”月嫵捂住嘴,歸心似箭,疼愛自己的爹爹病重,她真的好怕再不能承歡膝下,不能見到爹爹最後一麵。
“月兒!我覺得這件事不太簡單,為何梁國突然要送玉貴嬪進宮?你父皇定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楊廣一下下撫著月嫵的背,細聲說出自己的疑惑。
五年前梁國選妃,權傾後梁的蔡宰相就竭力想要自己的女兒做晉王妃,依傍大隋,方便進一步控製江陵。謀朝篡位。那一次沒有得逞,這一回想必是要卷土重來。在這看似平靜的局勢下實則暗潮洶湧。
“想必是要巴結你父皇!”月嫵張張嘴含淚答道,她一個深宮女子怎懂得這些陰謀。
梁國本就是依附大隋的一個小國家,父皇根本不會在意當權者是誰,隻在乎梁國是否安心稱臣,除非梁國興兵叛變,否則父皇是不會輕易出兵的。先前月嫵嫁給自己是晉王妃,現在是太子妃,將來會是皇後,蕭氏與楊家是為姻親,方可保得一夕安隅,現在蔡宰相家的千金成了父皇的貴嬪,除非蕭巋兄弟腦袋進水了,才會將政敵的女兒送入隋宮。
思及此,楊廣覺出幾分不安!
“月兒!你聽為夫的可好?這件事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怕你有危險!”楊廣伸出手擦掉月嫵臉頰上的淚水,柔聲勸慰。
“不好!楊哥哥!爹爹一手將月嫵撫養大,恩重如山,如今爹爹病危,月嫵豈可不回,哥哥你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嗎?”月嫵退後一步,握住信箋的手微微發抖,她執意要任性一次。
“我當然知道!可我怕你有危險,你的父皇根本不可能將蔡宰相的千金送入隋宮,玉貴嬪的到來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嘛?”楊廣被這句話深深觸痛,他花了很多時間來仇恨自己的母後,直到母後去世才後悔萬分。
“意味著什麼?”月嫵抽了抽鼻子。
“意味著權傾朝野的蔡宰相有了更大的依傍,和你蕭家勢均力敵,你的丈夫隻是太子,大隋的實權還掌握在皇帝手中,她蔡明珠若是從此寵冠六宮,蔡家依傍玉貴嬪得勢,梁國的江山恐怕就要易主……”楊廣實在不想說出這些,讓月嫵與自己的感情蒙上政治的色彩。可他!更怕失去這個妻子。
“這……”月嫵心中萬分糾結,她深知楊廣這一番猜測話不無道理,可是爹爹……,她好為難!
“楊哥哥!這隻是你的猜測!可如果爹爹因為我們的懷疑而見不到月嫵最後一麵,那將是多麼遺憾!月嫵會愧疚一輩子!”
“月兒!你真的執意以身犯險嗎?”楊廣看著她執著的模樣真是萬分無奈。
“是的!”月嫵深深頷首。
“你確定這是你爹爹的筆跡?”
月嫵再見信箋展開認真地細看一遍。
“是的!”
“我不能陪你去!”最後楊廣無奈地說道。
“我知道!”月嫵再次點點頭。
“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楊廣心中是巨大的危險感覺,一把將月嫵揉入懷中,仿佛將要失去她一般。
“月兒一定會平安歸來!”月嫵輕輕地將頭埋在楊廣的肩窩。
如此良辰美景!千鯉池池邊月影照著一雙離人!
第二日一大早,在楊廣的安排下月嫵喬裝改扮,帶著貼身的月賓,為了月嫵的安全楊廣還安排武功高強的宇文化及和十二個高手暗中保護月嫵,雖然楊廣對宇文化及沒什麼好感,但他知道宇文化及對月嫵的情誼,將月嫵的安全交到宇文化及手中,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
為了避免消息走漏,將心細的蘿蘿留在宮中以生病為借口,冒充月嫵,以免走漏月嫵離宮的消息,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楊廣心中還是隱隱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