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孔雀台的宣華夫人自從大病一場之後很受寵愛,父皇不但下旨修葺了孔雀台,還讓宣華夫人暫攝六宮!”月嫵湊上前對著端碗默默進食的太子低聲道。近來太子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沉默寡言,一天相處下來不到三句話。
月嫵很是擔憂,天南地北地找些閑話在他耳邊念叨,一刻也未停下。
“吧嗒!”楊廣手中的象牙鑲金的筷落到地上,他還在兀自發神,回味著月嫵的話!
“殿下……你沒事吧?”月嫵很擔憂地放下碗筷,惴惴不安地摸上楊廣的額頭,他近來老是這般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沒!沒事!”楊光搖搖頭躲開月嫵的手,自己的手指還保持著先前握筷子的姿勢,月嫵接過侍婢送上的象牙著遞到楊廣麵前。
“我不想吃了!月兒!我去院子中走走!”他眼中有些化不開的悲傷,推開月嫵遞上來的筷子。拋下孤零零的月嫵毅然離去。
他從未這樣不顧及自己的感受,月嫵早已從獨孤皇後口中得知楊廣心中有人,本來她拚命克製自己不去計較,可每每當楊廣麵對自己神思遊離的時候,她的心就在絞痛。
楊廣在牡丹園中手握青鋒,矯若遊龍地揮舞,帶著那些應接不暇的劍影,無情地挑斷那些柔嫩的花朵,掀起漫天花雨,各色的花瓣隨著劍氣舞動,落在楊廣周圍一尺的圈內,他在萬花叢中神色冷漠片葉不沾身。
月嫵立在一樹藤蘿之下,看著發狂舞劍的楊廣,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讓內心因為難受而流淚。她真的好疼惜那個發狂的男子,縱使不知他如此是為了哪般?
下一刻,在劈掉一叢繁花之後他的劍尖凝滯,頹然地垂在地上。
“楊哥哥!”月嫵實在忍不住從藤蘿下露出身,走到楊廣身前抽出帕子抬手拭幹楊廣額頭上的汗珠,手卻在半空中被他抓住。
“月兒!”他眸子噴火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內心很矛盾,仿佛有兩股力量在拉扯,神思幾乎就要麵臨崩潰。
三日前,那個她曾經愛入骨髓的女子被自己的父皇強寵,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在意,可內心在揪痛,她在大雨飄零的雨夜派遣自己的侍婢送來書信,要求自己許諾她一個未來,他怎麼能?怎麼能違背對月嫵的誓言,怎麼能覬覦父皇的妃妾?這是亂,倫!他在心中呐喊,可馥鬱的身影,幽怨的眼睛無法遏製地出現在自己腦海中,他要發狂了!腦海中不時浮現出心愛的馥兒被自己父皇玷汙的場景。
他說“使君有婦,羅敷有夫。夫人你要保重自身!”他如此決絕地拋棄她!可是沒有別的選擇,他們之間有深深的鴻溝無法跨越!
他的心髒在冰與火之間煎熬!
他低頭凝視一眼自己嬌媚的妻子,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有些粗暴地放在地上那堆積得厚厚的花瓣上。月嫵手中的絲帕猝不及防地劃開一個優美的弧線,靜靜飄落!
現在早過了晚膳,已是掌燈時分,在這靜謐的花園他想要做什麼?
月嫵心中發慌,卻不忍拒絕眼前這個男子。緊張地抓住他的衣襟,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太多次,這幾夜都是抵死纏綿!
“月兒!”他有些瘋狂地吻上月嫵的雙唇,急不可耐地拉扯她初夏輕薄的衣衫,他想要她,要借著肉體的歡愉宣泄心中的痛楚!
腦海一閃而過一些剪影,馥兒如今是否也是這樣在自己父皇的身下婉轉承歡?
“楊哥哥!”她微微歎了一口氣,喘息一動不動默默承受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啃噬,吮吻,手遊弋在她身體的每一寸地方,內心委屈得發苦。月嫵仰起頭,一滴淚沿著眼角滑落,砸在一花瓣上。
楊廣捧著月嫵頭的指尖感觸到那溫涼的淚痕,愕然地停下手,他在做什麼?是在將自己的怨氣發泄在月嫵身上嗎?月嫵又是何其無辜?他僵僵地住了手,默默拉攏月嫵的衣襟,攏攏她微亂的鬢發。坐在地上將她摟在懷中。
“楊哥哥!可以告訴月兒你的心事嗎?那個她?”月嫵摟住他的脖子,親了親楊廣有些發白的薄唇。
“你知道她?”楊廣驚詫地看著懷中嬌柔的妻子。
“我們是夫妻!月兒當然在很認真地關心楊哥哥,關心你是否吃得飽,穿得暖。夜間是否受涼?是否開心?”月嫵輕言細語,柔柔地望著楊廣漆黑的眸子。
“她?”難言的苦澀感彌漫在心頭,記憶變得那麼短,回憶卻是那麼長!
“我們相識在一個雷雨之夜,她救了我,後來她嫁到很遠的地方,數麵之緣再無往來!”楊廣神色凝重地望著遠方,深思悠遠。
“你還愛著她?”月嫵幾近卑微地,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不愛了!使君有婦,羅敷有夫!隻是會因為當初,有些微微的失望!我有月兒,還愛她做什麼?”他有些澀然地開口。“地板寒涼,回了吧!”話音剛落抱起坐在地上的月嫵,慢慢地往回走。他的腳步頹然,枯敗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埋首到他懷中,這就是她此生的幸福,好怕失去!
第二日,太子楊廣抱病,躺在床上憂心忡忡,神思倦怠,一撥撥太醫來看過了,抓耳撓腮地找不出病因。
月嫵在一旁衣不解帶地服侍,好幾夜沒睡安穩,楊廣看著日漸憔悴的月嫵,心中更是鬱積,他明白自己是心力不足!
他被傷到了!被自己的父皇狠狠地捅了一刀!
而這幾日孔雀台的宣華夫人似乎很得閑,日日宣召月嫵去孔雀台閑談,月嫵苦於分身乏術,一邊要敷衍宣華夫人,她畢竟是一品夫人,三妃九嬪之首,暫攝六宮,位同皇後,懿旨不能違抗,一邊還要惦念著楊光的病情,每每在宣華的宮中便是如坐針氈。內心像是放在油鍋上煎熬!
孔雀台中,陳馥鬱一邊撥著茶碗中漂浮的幾個嫩芽,一邊抬眼瞟頻頻顧盼殿門外的月嫵。
“太子妃!你嚐嚐這是新貢的雪頂銀牙!”她輕輕擱下茶碗,擦擦嘴,笑吟吟地看著焦躁不安的月嫵。她現在唯一的樂趣就是折騰蕭月嫵,還有楊廣這個負心漢。憑什麼蕭月嫵後來居上,和自己相愛的人比翼雙飛,就算不能拆散你們,也要你們過得不舒坦。
月嫵皺起眉。端起身邊的茶碗猛地喝了一口,不知道是第幾次望向殿外。
“味道如何?”陳馥鬱似乎很關心地開口。
“好茶!”月嫵心不在焉地敷衍。
“品茶可不是這個品法!太子妃是否有什麼心事?還是心中有惦念?”
\"“臣妾……”月嫵心以為終能解脫,急忙起身想要告退,卻被陳馥鬱生生打斷。“榮蘭!今兒不是新做了百花酥麼?拿來給太子妃嚐嚐!”
身後的榮蘭應聲去端糕點,留下踟躕難安的月嫵。
“夫人!殿下在病重,臣妾想早些回去照拂,就謝過夫人的糕點了!”月嫵惴惴不安地起身。
“宮裏有太醫,東宮中也不缺心細手巧的宮娥,太子妃何故如此著急離開?莫非是看不起陳馥鬱,借故推脫?”她微微擰起柳眉,麵帶慍色。
眼前的蕭月嫵,霸占著自己的愛人,雖然自己不能能拿她怎樣,也定然要竭盡所能地讓她嚐嚐相思之苦。她眸色變得深沉。攢出一絲恨意。
“不是!不是!”月嫵為難地隻好複又坐下,拿起一塊榮蘭端過來的糕點食不知味地吃起來,心思早就飄到楊廣身邊。她搞不懂為何陳馥鬱每日辰時召自己過來,入暮時分才讓自己離去。喝茶。賞花。難道單單是為了消遣時間嗎?
主位上的陳馥鬱似乎沒有注意到神遊太虛的月嫵,兀自悠閑地喝茶!不時拿眼睛瞟那漸漸西下的落日!
唇邊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