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月嫵大吃一驚,握著茶杯的手一滑,下一刻青玉盞跌成碎片。
“你確定我們要去逛青樓?”月嫵壓低聲線。
“確定啊!怎麼不確定?”蘭陵滿不在乎地瞟了一眼月嫵,似乎月嫵是在大驚小怪。
“可不可以想想別的方法!我們都是女子,這樣似乎不大好!”月嫵絞了絞絲絹,很為難,要是太子知道肯定又要生氣。
“哼!你故意的吧!等到想出了辦法,裴菀早就被人賣了!不仗義!”蘭陵很生氣地伸手就戳月嫵的額頭。
“我不是呀!”月嫵急切地解釋,蘭陵就是這種急躁的性子,說風就是雨,讓人哭笑不得。
“韓清你是什麼想法?”月嫵抬頭詢問一直在沉默的韓清的想法。
“唔!未嚐不可!”韓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啊!”月嫵從椅子上跌下去。這!看起來沉默寡言的韓清,原來內心如此奔放。自己要是再反對就怕會被冠上通敵賣國的罪名。
“事不宜遲,那我們趕快喬裝出宮吧!”
“老土!喬什麼裝啊!直接去就是了!”
“我們女子身份不太好吧!”月嫵拖住正在往外走的蘭陵。
“你這就不懂了!女子更方便行事!現在很多貴族女子也喜歡去青樓找小倌,穿著越華麗越方便行事!找姑娘也行啊!”蘭陵一臉神馳的模樣。月嫵不覺麵皮抖了抖,嘴角直抽!如今這世道。
三人一行,正巧今日是宇文化及當值,為了安全起見把宇文化及也捎帶上。宇文化及從小就不會對月嫵的行為有任何異議,脫下鎧甲,換上楊廣的便裝。便是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他沒有多問點點頭便跟上了。宮門的守衛一看是羽林衛將軍的馬車不敢多言地開了城門,一路上非常順利。
天香樓,長安最大的花坊,三層樓高。坐落在長安最繁華的大街上,氣勢恢宏。大門前紮滿了五色的花環,彩帶飄飄。幾個彪形大漢在收入門費,每人紋銀二兩。交了銀兩,便有一個清秀的侍婢引著臉上蒙著紗巾的月嫵一行人進門,因為在青樓有女顧客,為了區分女顧客和姑娘,所以顧客大多蒙了一塊綠絲巾,為了不引起懷疑,宇文化及和月嫵蘭陵分開假作不認識。因為、男人相約逛青樓很正常,女人相約逛青樓也很正常,這表示情誼深厚,但若是男女一同逛青樓那就很不正常。
宇文化及跟在月嫵等人身後幾步,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眨眼月嫵便憑空消失,他握住折扇的手骨節發白,神色凝重,視身旁的花花草草如空氣。他若是沒有卸下佩劍怕是早就拔劍砍掉周遭的鶯鶯燕燕。
“鴇母!上最好的酒菜!”蘭陵意氣昂揚地拍了一錠碩大的元寶在桌上。老鴇子見這幾位客人出手如此闊綽,急忙將那錠金元寶捧在手裏,嗬了一口氣拿絲絹擦了擦,兩眼放光地揣入懷中。
“幾位女官人請坐,不知幾位貴客喜歡什麼樣的小倌?天香樓清俊著有之、魁梧者有之!”老鴇子在月嫵等人坐下之後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因為凡是來天香樓的客人無不滿意,諂媚地討好這三位錦衣華服的貴客。
“咳咳……那隨便……隨便……”蘭陵正了正嗓子,做出一副時常混跡於風月場所的模樣。
“三位稍等!包君滿意!”老鴇子一見客人不挑剔,滿是皺褶的臉笑的如同一朵燦爛盛開的菊花。
“蘭陵!”月嫵不安地扯了扯蘭陵的衣袖。她竟然還叫了小倌,這要是傳出去皇族顏麵何存?
“要是在這幹坐會引起別人注意,那也太不正常了!而且可以順便打聽裴菀的消息!”蘭陵湊過來低語。
“墨香、書香、阮竹好好兒招呼三位貴客!”老鴇子揮舞著手裏的紅絲巾風擺楊柳地過來,身後跟著三個低著頭的小倌。聽到老鴇子的招呼之後架輕就熟地坐到她們身旁。月嫵微不可察地挪了挪身子。
“那老婆子先告退了!”老鴇子看月嫵等人似乎很滿意,笑逐顏開地福福身。
“去吧!去吧!”蘭陵揮揮手。
“貴客!來喝一杯嘛!”蘭陵身側臉龐陰柔,麵目清俊的小倌,首當其衝地翹起蘭花指,將一杯酒遞到蘭陵唇邊。
“嗬嗬……不急!不急!”蘭陵訕訕地接過。躲了躲!
“貴客第一次?”那陰柔的小白臉見幾位客人神色扭捏疑惑道,一隻鹹豬手搭在蘭陵肩膀上。
“實不相瞞,我們幾位都是愛慕女色!對男人不感興趣,今日是慕名來看看新到的花魁!”蘭陵一臉誠懇地對著身旁的男子說道,順帶移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纖纖玉手。
“哦!原來如此!”那小倌先是露出詫異的神色,下一刻便是一副了然的神情,這年頭!不隻是男子好男風,原來女子也好女風!世風日下呀!世風日下呀!他在心中悲鳴!
韓清身旁那位神色蒼白但是掩不住一臉英氣二十一二的小倌瞅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韓清一臉鄙夷。
月嫵身旁柔柔弱弱的少年一聽說這幾位都不是喜歡男子的角長長籲了一口氣。感覺就像那什麼癩蛤蟆看著待宰的天鵝不吃了,那天鵝劫後餘生的神態一般。
“那新到的花魁姿色如何?還聽說是官家小姐!”韓清沒有忘了正事,敲邊打鼓地探聽裴菀的消息。
“嗬嗬……”蘭陵身旁的墨香捂著嘴妖嬈地笑了笑。她們三個看到如此娘氣的動作抖了抖!
“嗯!是前些日子跟著廢太子造反的裴將軍家的千金小姐,那個叫大家閨秀!還是宮裏公主王妃的侍讀!大家閨秀的風範,傾國傾城的容貌!前兒不願就範鬧了好幾次自殺!”墨香一想起那姑娘既有向往又有惋惜。
在座的蘭陵等人不約而同地麵皮抽筋,裴菀也算是大家閨秀?也算是傾國傾城?是老天不開眼?還是青樓人沒見識?
“那裴小姐如今怎樣了?”月嫵一聽說裴菀自殺急忙追問。
“沒事!萬花樓這地方有的是馴服姑娘的手段!”墨香嗬嗬一笑。
“你們不如陪陪本公子吧!”一柄折扇不知從哪裏躥出來,輕佻地勾起月嫵身旁的男子的下巴。月嫵一抬頭正對上宇文化及冰冷的臉幾欲噴火的眼眸。他在一旁坐了好久了,看著這幾個青樓雜碎離月嫵越來越近,真有一種拆了青樓的衝動。
月嫵正在不知所措,坐立難安,這宇文化及的到來簡直是雪中送炭,急忙投去感激地一笑。
“這!這!”三個小倌頓時冷汗直流,沒想到眼前這位貴公子竟然好男風,心裏直發慫!向著月嫵她們投去懇求的眼神。
“既然宇文公子瞧上你們就是你們的造化,你們去陪著宇文公子樂嗬樂嗬!”蘭陵一見宇文化及過來解圍,立刻順杆子往下滑。
三個小倌一見蘭陵如此“大方”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宇文化及離開。
終於一身輕鬆,三個人同時長長籲了一口氣!
“現在進入今夜的主題,有請花魁菀姑娘!”不知何處傳來一副尖細的嗓音。頓時四周一片寂靜。幾乎可以聽見金針落地的聲音。
大廳中的燈火一瞬間熄滅,隻留下紅色紗幔中曖昧的燈光,還有一抹窈窕綽約的人影,眾人頓時屏住呼吸。
“鏗!”一聲箏鳴!嘹亮入耳!紗幔中排出一隊彩衣翩翩婀娜多姿的舞姬,和著琴曲起舞。舞姬的舞蹈隻是點綴,那琴音更為撩人。
舞畢!曲罷!紗幕拉開,一身紅衣發髻上簪著一朵紗絹團成的芙蓉花的裴菀安靜地坐在一具古琴後。微微垂下睫毛。有人將她拉起走到台前。這才看清她的麵容,額頭上貼著紅色花鈿,神色很黯然。
高台下唏噓之聲不絕於耳!
“我出兩百兩!”有人開價。裴菀神色一震地看向喊價的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泫然欲泣。
“五百兩!”又有一個聲音響起,是個年逾六旬的老者。
“五百五十!”
“六百!”
“六百二!”
“九百!”
“……”
高台上的裴菀麵頰上的胭脂也掩蓋不住一臉慘白,像是風中淩亂的枯樹葉!
“一千兩!”一個嬌柔的脆生生的女聲響起。眾人看向大廳目前最高的出價者。
蒙著薄紗,麵容不清,額頭上一朵緋紅桃花,眼角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俊秀入鬢的眉,周身散發出一種典雅婉約的氣質,眾人有些呆了。
“一千五百兩!”適才喊價的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氣急敗壞,他富商巨賈絕不能被一個女人搶了風頭,要不然還怎麼在風月場混。
“我說的是一千兩黃金!”月嫵淡淡地開口,從袖子中摸出一疊銀票拍在桌子上。氣定神閑地看著高台上臉色慘白的裴菀。裴菀簡直要氣的氣絕身亡,要不是母親的性命還掌握在鴇母手中,她簡直要跳樓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清白要毀在一個女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