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這個地方隻有一個規矩,認錢不認人!老鴇子點收了銀票,月嫵便在許多驚詫的目光下被領著上了三樓,去“享受”她一擲千金換來的獨擁佳人一夜。
“小姐請!”老鴇子畢恭畢敬地對著月嫵福了福身。她雖然沒有看到月嫵的容顏,但月嫵出手闊綽,一身精致的貢緞,猜測出月嫵定然是哪位有怪癖的貴族小姐。也許還就是這裴家姑娘的舊識。這麼一來,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促成有情人一圓綺夢。
“媽媽慢走!”月嫵微微頷了頷首。側身將屋門關上。
整個房間寬敞華麗,擺設精美。一如大家閨秀的閨房,還燃氣價格昂貴馥鬱芬芳的沉香。撩起紅紗幔子,透過半透明的屏風可以看見一紅衣美人仰躺在床榻上。
月嫵知道那就是裴菀,快步上前將她扶起,裴菀臉上蓋著紅蓋頭,一如出嫁的新娘!她仿佛很虛弱乏力,隻能軟軟地靠在軟軟地靠在月嫵身上。
“你別碰我!”裴菀無力地推了推月嫵,她什麼也看不到,隻是鼻端有馨香的味道,知道摟著自己的就是那個一擲千金為了一夜歡好的變態女人,一種惡心的感覺湧上心頭。
“裴菀!是我!我來救你的!”月嫵一把掀開裴菀頭上的蓋頭,板正裴菀的腦袋。
“你怎麼了?”月嫵眼見裴菀酡紅著臉色,似乎很難受。
“她們給我下藥了!”裴菀有些難以啟齒。老鴇子看月嫵身形單薄怕她拿不下裴菀還給裴菀用了四肢軟弱的春藥。這天香樓的服務真是周到。
“可惡!”月嫵低低地咒罵了一句!下一刻月嫵就麻利地將房中的紗幔,床單,帳子全部扯下來,撕成很寬的帶子打結成繩索。
“裴菀!你堅持一下!”月嫵吃力扶起四肢發軟的裴菀靠在窗前,將長長的打好結的繩索牢固地綁在裴菀腰上,另一端係在那一張梨花木的雕花大床上,認真地拉扯每一個結扣,檢驗牢靠程度。
“好了!”月嫵忙活得滿頭大汗,一抬頭正瞧見裴菀咬著發白的唇,滿麵淚痕地看著自己。
“月嫵!謝謝你!我父親造反要暗害晉王,還讓你受了傷!你為什麼還要來救我?”
“因為我們是朋友!一輩子的朋友!”月嫵捂住裴菀的唇,努力綻放出一個笑意。
“朋友!”她喃喃自語道。
“好了!不要耽誤時間了!待會可有人來了!”月嫵搬過一個凳子,將裴菀扶上去,讓她坐到窗簷上,自己則是將繩索一端繞在自己身上。
“我母親還被關在柴房裏!”裴菀急切地說道。
“嗯!我知道!一會就去救你母親!”
“月嫵!你怎麼辦?”裴菀想起若是自己走了,月嫵該如何脫身。
“我是客人!她們自然是沒有辦法為難我!實在不行就叫蘭陵去找殿下來救我!”
“可……”
“別說了!”月嫵捂住裴菀的嘴巴,推開軒窗,蘭陵韓清早就在樓下侯著接應。一點點小心地將裴菀放下去,月嫵手硌在窗沿上,繩子繞在身上,每一個結扣都往肉裏鑽,皮膚被摩擦得火辣辣地疼。月嫵身上幾乎帶著一個人的重量,手臂酸得發抖,她死命地堅持住。
約摸一刻鍾,裴菀安全落地,月嫵傾身出窗外,示意她們三人先行離開,以免天香樓的打手追來。關好窗戶,月嫵蒙好麵紗推開房門。竟然沒人看守!七拐八拐地尋找裴菀母親。
月嫵正在東張西望,忽的!旁邊一個廂房內傳出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月嫵輕輕地推開門!探進頭,咦?隻有一個十三四的少年氣洶洶地坐在桌前。粉雕玉琢,年紀雖小卻自有一番氣度。神情桀驁!兩個婢女模樣的女子收拾好被他扶到地上的盤碟,怪異地瞥了月嫵一眼。逃也似的離開!
月嫵做賊似的蹩進屋,順帶將門關好!皺起眉打量這個斯文尊貴如同一尊白玉一般的美少年!
他黑寶石一般的眼睛對上月嫵的露在麵紗外的丹鳳眼,有一瞬的失神,下一刻便鄙夷地扭開頭!
“你是不是被迫賣身的小倌?”月嫵悶悶地思索半天,隻想到這麼一個合理的解釋,看他的年紀不像是尋花問柳的紈絝子弟,外帶一臉不情願定然就是青樓裏蓄養的賣身小倌,一想到這麼一個粉雕玉琢。充滿靈氣的娃娃被迫呆在這個地方遭人蹂躪,月嫵由心底裏生出一股同情。
“是他們讓你來的?”少年抬頭詫異地看著月嫵!打量眼前這個不知道長相的女子,這難道就是他那腦袋抽風的大哥派來給自己破身的青樓女子。
他鄙夷地扭過臉,一臉厭惡!
“啊!”月嫵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急忙擺擺手!“小弟弟!姐姐對你沒有非分之想!”月嫵口齒不清地解釋自己不是花錢來糟踐他的女嫖客。
“那你來做什麼?”
“真是可憐的孩子!姐姐帶你走好不好?”月嫵看到他那副模樣,急忙揉了揉他的頭發。“你小小年紀就被賣到這裏被糟蹋真可憐!”
“你說什麼啊?”她越說越離譜,他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她!她!她!這個蠢女人竟然把堂堂李家二公子當成青樓賣身的小倌。
“快走!”月嫵來不及解釋一把拉起身邊的少年,推開門貓著腰尋找柴房。
“喂!你在找什麼?”他忽然覺得很有趣,溫順地跟在月嫵身後。
“你知道柴房在哪裏嗎?姐姐要去救人!”她回過身豎起手指噓了噓。
“跟我來!”他一拉起月嫵,昂首挺胸地走在天香樓的回廊上,“傻子!柴房怎麼會在樓上?”他駕輕就熟地帶著月嫵拐到偏僻的後院。侍婢小廝忙忙碌碌地上菜端酒。避過人群,來到一間破落的小屋門前。
月嫵急迫地推開門!“啊!”大受驚嚇的她捂住眼睛,因為、因為、裴夫人懸梁自盡了!裴夫人知道今日自己疼愛了十七年的女兒為了顧忌自己苟延殘喘的性命被迫為娼,她無顏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的性命。解決裴菀的後顧之憂,但求保住裴菀清白!
“不好!快走!”少年拉起嚇得緊緊抱住自己的月嫵奪路而逃。剛奔到門口就被一群凶神惡煞的打手圍住。
“快說!你們把裴菀弄到哪裏去了?”怒發衝冠的老鴇子張牙舞爪地攔住月嫵的去路,她就覺得奇怪,這樣一個通體氣派的姑娘怎麼看也不像有那般癖好的主,心下生疑便派了婢子假借送果子去打探,這一打探險些被活活氣死。
兩個死丫頭都不見了!但還好!隻要裴菀的老娘在手就好了!不怕那死丫頭不回來。月嫵眼見這個陣勢咬著唇不答話。
“來啊!把這臭丫頭綁了代替裴菀!”老鴇子氣急敗壞地一揮手,四五個持劍的大漢上前就要抓月嫵,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抹黑影躥出來,反手一劈,折斷就要觸碰到月嫵的大漢的手臂。
“啊!”殺豬似的慘叫傳來。
“給我上!”老鴇子一揮帕子,湧上來一群拿著明晃晃大刀的護衛,與閃過來的宇文化及打鬥起來。宇文化及縱然武功卓然,這天香樓的護衛也是江湖上的高手,雙拳難敵四手,一時間難舍難分。
大廳中不管是客人還是姑娘小倌聽到這打鬥聲早已嚇得膽破,膽小的躲到桌子下,抱著頭瑟瑟發抖。
“郡主!快走!”宇文化及劈手搶過一柄大刀甩到正在想要捉月嫵的護衛後背上,那護衛便直挺挺地倒下,月嫵被嚇得腿發軟,好在身旁的少年機敏地拉起月嫵奪路而逃。在宵禁之後的長安街上,耳邊是擦過的呼呼風聲。
“啊!停一停!我跑不動了!”月嫵氣喘籲籲地撫著胸口。因為劇烈地奔跑兩頰通紅。
“你!”少年在抬頭的一瞬間因為吃驚變了聲調。
她俏臉微紅,鬢發微亂,在熹微的月光下凝脂般的皮膚泛著象牙白的光澤,五官柔美到了極致,便是一種驚心動魄的豔麗。
楊柳為姿,花為容,冰雪為肌。美玉為骨!大約美到極致的美人就是她這樣!募的,他的臉通紅!
“你怎麼了?”月嫵看著眼前的少年神色有些怪異,關切地摸了摸他的額頭,他卻是觸電一般躲開。
“對了!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他稚氣未脫,才到月嫵肩膀,月嫵低下身去問他。
“李二!”他紅著臉,對上她星星一般閃耀的眸子不知所措地扭捏開口。
“李二!還真是好記!”月嫵口中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訕訕地笑了笑。下一秒月嫵褪下手上的玉鐲子,摘下發髻上的蝴蝶發釵,明珠耳鐺。一起塞到少年手中。“姐姐不知道你家中有什麼變故才淪落到那種地方,這些東西你拿去當了找家人去吧!”說完月嫵拍了拍少年的頭。
“姐姐!你是郡主?”他揚起頭眼中盛滿了複雜的情緒。
“額!算是吧!”月嫵傻傻地一笑,她以前的確是郡主。
“好了!快走吧!小心一些別遇上壞人!”月嫵推了推他。囑托了一句。
少年捧著月嫵贈送的首飾三步一回頭地消失在長安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