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嫵在宮中歇了半日,便匆匆忙忙趕回王府,因為她是王妃再怎麼傷心也要回府主持大局,獨孤皇後深感月嫵深明大義,雖然萬分不舍也沒有強留。
將將進了府門,繞過翠石插屏,月嫵便與一藍袍男子迎麵碰上,他似乎走的很急,臉上顯著不正常的一塊紅一塊白。
“你是誰啊?”跟隨月嫵的月賓尖著嗓子質問。在王府中出現陌生男子,而且還撞到自家王妃,真是忒膽肥了些!
月嫵向後退了退,揉了揉鼻子。打量起眼前的男子。他一身藍袍,身姿挺拔,膚色白皙,但五官有一種很硬氣的感覺。唔!雖然與楊哥哥比起來差遠了但勉強也算個美男子!月嫵在心中下了評定!
“姑娘在下多有得罪!還望姑娘海涵!”他很有禮地躬身作揖。神色有些焦急。
“什麼姑娘長姑娘短的!這是晉王妃!”月賓桀驁揚起下巴,一臉不屑。今日月嫵回府的之前就換了一身月白色的碎花衣裙,頭頂隻是別著一隻翡翠玉蝴蝶,看起來樸素極了,眼前這藍袍男子應該是把月嫵當做府中的婢女了。
“在下獨孤一方!初次見麵不識王妃還望王妃恕罪!”他還是斂眉深深一揖,獨孤一方怎麼也沒想到此時此地會遇到晉王妃,適才談話的女主角。與自己還有莫大的關連,獨孤一方內心忐忑不安極了。
月嫵一聽是獨孤一方臉刷的紅了,一種難為情漫上心頭,條件反射向後退了兩步,意圖撇清關係,視線卻不自覺停留在獨孤一方衣襟前,那裏濡濕一片,隱約間還帶著濃濃的酒氣。咦?王爺不在府中,他與誰共飲?而且獨孤一方不是應該隨著王爺上陣殺敵麼?
“獨孤將軍到訪不知是為何?”月嫵耐著性子與他扯。
“在下是、是來拜訪華霜姑娘!”獨孤一方腦子一轉脫口而出,他絕對不能將她牽連進來。
月嫵聽到此處心中一片釋然,千萬不要發生什麼閨幃醜聞,和府中哪位妃妾扯上關係,不然叫楊哥哥的臉麵往哪裏放?月嫵前不久才知道這王府中除了雲渺側妃以外還有三位貌美的侍妾,都是獨孤皇後賞賜下來的,晉王一直將她們安放在偏遠的院落當中,眼不見心不煩!連他自己也不大知道相貌如何,也保不準那些個春閨寂寞的妾侍不會做出什麼紅杏出牆的事。月嫵一想到自己楊哥哥這麼多妻妾心中就氣得磨牙。
“獨孤將軍來找華霜?”不知什麼時候華霜立在月嫵身後,與獨孤一方對視。月嫵心中咯噔一下,險些被神出鬼沒的華霜嚇死。急急地順了順胸口。
“這!這!那個……”獨孤一方沒料想去了隨州的華霜會突然冒出來。一下子無法自圓其說。
“我來找姑娘是商量弓弩糧草的事!”獨孤一方神色一凜,轉移了話題。
“獨孤將軍偏廳請!”華霜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對著月嫵曲曲腿,獨孤一方也是做作揖雙雙離去。
“呸!不過同為婢女,這華霜真不把王妃看在眼裏!”月賓不滿地在月嫵身後嘟噥。
“住嘴!華總管是為王爺辦事的,王爺出征我本就該協助總管打理府中瑣事讓王爺在遠方無憂,月賓你豈可在背地裏中傷別人?”月嫵有些發怒了。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月嫵發現華霜與晉王沒有絲毫男女之情,華霜的身份是晉王的得力幹將,月嫵也對華霜敬重起來。
“是!王妃!”月賓沒想到月嫵為了華霜責罵自己,心裏不滿極了。
回到秋雨梧桐苑,也就是月嫵居住的地方,枕席間,空氣中依稀彌漫著楊廣身上的龍涎香氣息,月賓知道月嫵的心思,扣上門離去,想要讓月嫵獨自一人靜靜,她伏在榻間,眼淚再一次止不住撲朔朔地往下掉,原來真的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月嫵哭夠了!手摸到鴛鴦錦繡枕之下,心中一滯,摸出來卻是用絲帕包裹的一封書信,還有紅瓔珞的珠花。
眼淚滴在紅箋信紙上,留下斑斑淚痕,月嫵讀完長長舒了一口氣,將信緊緊貼在胸間,原來朝中有這麼多陰謀詭計,有那麼多人想要害你!“楊哥哥,我一定聽你的話!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月嫵雙手合十祈禱遠方的愛人平安。
第二日,月嫵一如往常地梳洗打扮齊整,華霜、雲渺早已等候在花廳,“王妃!”雲渺見到月嫵很恭敬地起身行禮。華霜卻隻是淡淡一瞥,露出一種不溫不火的表情將月嫵當做空氣一般。月嫵也不理會徑直坐下。
蕨菜豆腐魚,酒醉明蝦,蟹黃包子……月嫵看到早膳將提起的筷子放了下去,皺起眉頭。
“怎麼全是海鮮?王妃海鮮過敏你們不知道嗎?”雲渺見到月嫵愁眉不展,轉身責問婢女。
“這是華總管的意思!”負責膳食的婢女碎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眼月嫵,向著華霜投去求救的目光。
月嫵不滿地盯住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華霜,華霜很優雅地吞咽下食物,接過婢女遞來的茶水漱口,擦了擦嘴角。順便理了理衣襟。
“總管!王妃對海鮮過敏!”雲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
“那又如何?我在王府五年了,每日都是這樣!”華霜瞥了一眼月嫵,得意洋洋地蕩開茶盞中的一個嫩芽。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月嫵上下打量華霜的打扮,手指上染著丹蔻,綴著明珠耳鐺,一襲紫色華美的衣裙,她的年紀本來約莫是二十一二,再加上冰冷的氣質更顯得高貴婉約,雷厲風行的手段,府中婢女除了王爺以外大約也就隻將華霜看在眼中。相較於一身鵝黃色衣裙,頭戴珠花的月嫵更像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
“王妃也該好好回憶回憶自己的身份!哼!小國的貢品!”華霜重重擱下茶杯,滾燙的熱水濺到月嫵手背上,月嫵一下子跳開。
“你說什麼?天下皆知我蕭月嫵才是名正言順的晉王妃!你再怎麼得抬舉也不過是個婢女!早就看清你對王爺意圖不軌,前些日子大清早地幹什麼去了?你倒是說說!”月嫵氣急了!臉紅脖子粗地指著華霜。
“那又如何?愛慕王爺又如何?”華霜不但不氣惱,反倒是得意洋洋地睨著月嫵。
“不要臉!”月嫵揮起手衝華霜就是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華霜難以置信地捂住臉。目赤欲裂地瞪著月嫵。
“主子教訓奴婢天經地義……”月嫵話還沒說完,脖子上架著一柄明晃晃的短刀。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月嫵反倒是不怕,向前一步。
伺候的眾人見到如此劍拔弩張的一幕,全都縮起脖子裝烏龜。吵架的兩位誰也不是能得罪的主。
華霜似乎氣急了!她何曾被當著眾人扇耳光,握住短劍的手有些微微發抖。眼睛似乎能噴出火來。
華霜翻起短劍對著月嫵的頭劈下去,眾人絕望地捂住眼睛,短劍沒有傷到月嫵,卻挑斷月嫵發頂的珠花,如瀑的青絲傾瀉而下,被斬斷長長的一縷飄飄飄蕩蕩地落在地毯上。
“你這個賤人!”月嫵受了莫大的委屈,她是王妃,現如今被一個奴婢在眾人麵前羞辱得披頭散發,月嫵捂住臉,哭哭啼啼地收拾包裹進宮去了。
“華霜姐姐!這樣不好吧!”雲渺有些惴惴不安地看著哭著出門的月嫵。又看了看華霜。
“哼!”華霜寶劍回鞘,閃過一道寒光,近前的雲渺退了退。
“王妃入宮去了!我也有些事需要數月時間去處理,府中的大小事務就交給側妃管理!”華霜擦了擦手。對著侍立的眾人吩咐。
雲渺十分意外,但還是忍不住微笑地抿抿嘴。
“是!”眾人齊聲回答。
王府一日之間改換了當權者,也真不知道總管是怎麼想的,眾人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