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落函對殺意並不敏感。
此刻的她走的方向,正是一步步靠近那片有人的草叢。
但她還沉浸在憤怒和悲傷之中。
淚水打濕雙眸,眼底全是霧水籠罩,連走路都快要看不清。
心裏不停地在咒罵著那男人是個王八蛋。
“阿函!”
一把聲音忽然從後麵響起。
伴隨著匆忙跑步的聲音,越來越近。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但連頭都沒有回,就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阿函,停下!不要往那裏走!”
林靖在後麵叫她,那一刻的他心裏沾滿了恐懼。
阿函不能死。
他哪怕拚盡全力,都要護著母子倆的生命!
王落函並沒有回頭。
於是他加快腳步追上前去。
躲在草叢裏的黑影,此時已經在上子-彈。
這玩意兒是消音的,可以完美地避開被全中發現,隻不過有個小缺點,就是射-程距離短。
所以殺手便找了個地方躲藏起來,等目標人物一步步靠近,再擊殺。
殺手已經確認過了,這附近沒什麼人經過,加上此時已經天黑,所以更加肆無忌憚。
眼見王落函已經愈發靠近那片草叢。
噠、噠噠。
林靖加快了腳步。
盡管後背地傷口已經被扯裂,但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奮力地往前跑。
經過特種專業訓練,他的聽力比一般人好,能夠聽見細微的聲音,尤其是武-器。
此時,草叢裏的人影已經上完子-彈。
舉起消音搶,默默地指著目標人物的背影。
拉下擊錘,再慢慢按下扳機。
子-彈脫離搶支的一刹那,電光火石之間,林靖幾乎用盡了全力撲向王落函的身上。
噗!
肌膚被刺破的聲音。
王落函隻知道身後突然有人撲過來,把她壓倒在地上。
大概是身體本來就受了傷的緣故,跌在地上的時候,林靖終究還是承受不住那強大的重-擊,一口鮮血吐出來。
把王落函嚇得花容失色。
“阿亮!阿亮你怎麼了!”
林靖吃力地翻身,撐起身子,然後使勁把王落函推開。
“快,快走……”
“你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受傷流血了?!”
王落函還不算笨,摸到他背後的窟窿,鮮血直流,整個人都嚇得臉色煞白。
林靖還在使勁將她推開,“叫你走……”
“我不走,我現在就帶你進去找醫生!”
她這話剛落下,草叢那邊忽然傳來莎莎聲響。
隨即,一抹身影從裏麵走出來,是個身材非常火辣的黑衣女人。
林靖聞聲看去,目光一顫。
“居然是她……阿函,跑!別管我!”
王落函雖然害怕,但根本做不到放任他留在原地。
當她看見那黑衣女郎手裏的槍,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
怎麼會有人當街行刺殺人?
“留下來正好,省得我去抓你……”
蒙著黑色口罩的女郎冷冷地走過來。
王落函對上她的眼睛,腿顫得根本沒法動彈。
“你你你……你是誰……”
“我?我是來取你們性命的人。”
林靖朝著那女子大吼一聲,“放過她!被通緝追殺的隻有我一人,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現在放她走,我的命給你。”
黑衣女郎冷笑。
“你這條命已經在我手裏了,拿什麼來跟我談條件啊?我觀察了很久,這應該就是你的女人吧?既然她是家眷,那我可以很大方地送你們一程,黃泉路上有個伴,下輩子還有機會投胎當戀人啊……”
女人說話的聲音很清脆,但每個字句都能散發出讓人驚恐害怕的力量。
王落函終於意識到這黑衣女郎就是專程來殺人地,而此時她和阿亮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阿函你快走,有多遠跑多遠,絕對不要回頭,這裏我來拖著,快!”
林靖還在垂死掙紮。
黑衣女郎開口嘲笑他。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既然如此,就應該知道,從來沒有哪個目標能從我手裏逃過。”
話落,她無情地緩緩舉起搶支,準備對王落函下手。
林靖還想再站起來再保護王落函。
黑衣女郎剛拉開錘擊的手指猛地一頓,耳朵動了一下,忽而聽見有腳步聲正在靠近,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前麵怎麼回事?”
“好像有人受傷了,快過去看看!”
她抿了抿唇,冷哼一聲,收起搶支,啥也不說就轉身迅速離開。
王落函原本已經做好了跟阿亮一起死在這裏的心理準備,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會有人出現,間接救了她的命。
她不敢鬆懈,連忙對人嚷起來。
“救命,快過來幫我——”
幾個醫護人員跑過來,發現了林靖受傷,還看見背後那窟窿,似乎也意識到情況非常嚴重,於是便協助王落函一起將林靖扶進急症室去。
林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卻不忘記叮囑王落函。
“快跑,阿函,那女人還會回來的。你再不跑,會跟我一起死在這裏的。”
“你別說話,我現在把你帶去找醫生,你一定會沒事的!”
“不,你聽我說,我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我不敢回去見你,就是不希望你和孩子被我受牽連。現在那女人知道你的存在,你已經很危險,她還會再回來的。聽我的,不要管我,現在就去找封景城,讓他幫你……”
王落函哽咽著罵他。
“你閉嘴!我才不是你!我不會在這種時候把你丟下,你想都別想!”
她剛剛還在怨恨阿亮是個自私王八蛋。
現在才知道這個男人所做的一切,終究不過是為了保住她和孩子的安全。
林靖心裏很著急,但意識已經模糊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王落函感覺到肩膀上的人越來越下沉,哭成淚人。
“你別睡,不會有事的,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兒子還在等你陪他玩,他希望你能看著他長大,買好吃的,買好玩的給他。阿亮,你千萬不要睡下去!”
……
時宛言給孩子動完手術,剛走出來沒多久,便又迎上滿臉淚痕的王落函跑過來。
她一下就感覺到不安。
“怎麼了?”
“阿亮他,他中了子-彈,現在昏迷過去了,你快救救他,醫院那邊說他沒有身份證,手續辦不下來,不能動手術。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辦了……”
林靖是黑戶,按照這家醫院的規矩,他確實像孩子一樣不能動手術。
在這裏,恐怕隻有時宛言一人能破例了。
早就預料到林靖會被暗殺。
但時宛言沒想到會這麼快發生。
想到孩子已經有轉醒的跡象,若是現在得知父親死亡的消息,對他來說未免太殘忍。
於是時宛言當場做了決定。
“帶我去他的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