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落函第一時間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
但巷子裏漆黑一片，沒有街燈，根本看不清楚裏麵有沒有人。
空氣凝結成冰。
孩子也被嚇了一跳，警惕地看著那方向，但是什麼都沒看見，心裏害怕又期待。
“媽媽……是不是……爸爸回來了？”
王落函的手微微收緊，抿著唇，緊盯著巷子裏邊。
下一秒，她終於開口對著黑暗處說話。
“阿亮，是你嗎？”
沒人回應。
“如果你在的話，出來讓孩子見一麵好嗎？”
寂靜。
等候許久，並沒有傳來回應。
王落函的心再次沉下來。
但不知為何，兒子卻越來越興奮。
“媽媽，一定是爸爸，爸爸他一定是躲起來了！我們快過去找他！”
還不等王落函說話，就被兒子拉著往巷子走進去。
她心裏一陣忐忑不安，沒來由地，也被兒子這番舉動搞得自己心懷期待。
“爸爸，爸爸你快出來！我帶媽媽來找你了！”
孩子大聲地在巷子裏喊著，然而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般小孩都怕黑。
但他不怕。
他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成長，有時候，黑暗對他來說，更加充滿希望。
就比如現在這樣。
孩子認定了爸爸就在黑暗處。
一邊拉著媽媽往裏麵走，一邊叫著爸爸。
王落函忽然有點慫了。
拉著他停住腳步。
“別走了，那邊沒人，咱們回去吧。”
“不，爸爸一定是在那裏！”
孩子特別堅持，強得讓她無法拒絕，之後繼續跟著前行。
但王落函心裏已經不抱期望了。
與其說不敢，不如說她是害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噠，噠，噠。
腳步越來越逼近，四周安靜得隻剩下心跳的聲音。
但就在他們快要靠近之時，忽然一抹身影在轉角處快速掠過，速度快得隻有風的聲音。
看不見，但是聽得見。
“媽媽，爸爸跑了！！！”
兒子忽然慌張了，發現黑暗處裏的人跑了之後，連忙拉著王落函一起跑。
原本心裏不怎麼相信的她，在借著昏暗光線看清楚那逃跑的身影之時，希望之火忽然燃燒起來。
她跟著孩子一起往黑影逃跑的方向追過去。
“爸爸！爸爸！！”
孩子的叫聲越來越大，但那身影卻越跑越快。
拐了好幾個彎兒，直到兩母子拐彎到死胡同，錯愕地停下腳步。
“爸爸呢？爸爸！爸爸——”
死胡同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孩子震驚又失落。
這時候周邊的居民都已經被吵醒，拎起了一個花盆直接往樓下砸下來。
啪哴——
“吵死了！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孩子被嚇縮在王落函的懷裏，無聲哭泣。
她極力安撫著兒子的情緒。
“別哭了，別哭了……”
“爸爸他是不是不要我們了？為什麼他不願意出現？我是不是還不夠好，要不然爸爸為什麼不要我？”
王落函鼻子一酸，又不爭氣地流下眼淚。
“乖，別亂想，爸爸隻是還有別的事要做，才會暫時離開我們，總有一天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
“真的嗎？”
孩子抬起頭，充滿期待地望著王落函。
其實她心裏也沒底，但終究還是不忍心說否定的話。
“是的。”
“好，我不哭，我長大了，男孩子長大了不能哭。爸爸回來的時候，一定會為我感到驕傲。”
“乖……”
與此同時。
牆的另一端。
林靖將母子倆的對話聽進去了，痛苦的感覺從心髒蔓延到全身。
他終究承受不住這情緒，在牆角邊蹲下，捂住嘴，哭得泣不成聲。
……
時宛言到了清晨，才知道封景城昨晚布置了埋伏，但還是抓不住林靖。
是他收到消息的時候，碰巧被她聽見的。
“你昨晚把我帶去另一家酒店開房，就是為了把他當場抓住？”
封景城不否認，點點頭。
“那為什麼不回到酒店之後再動手，非要去別家酒店？”
“難道你想牽連閔瑤和榮靳？”
這個回答得真好。
時宛言這才頓悟，明白他的用意。
“說得也是，果然還是你想得周到。”
封景城繼續道：“再說，我也不能保證回酒店那時，林靖會不會跟上來。”
“但他昨晚還是逃跑了。”
“這裏地方勢力的人手都隻是地痞混混，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是困不住一個專業級別殺手的。”
封景城對於林靖逃跑這事，一點都不意外。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調動人手過來？”
“不能打草驚蛇，我們還得去打聽另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你忘了？姬淩丞母親生前的落腳處。”
時宛言一愣，這才想起來，他們來S市的另一個目的，也是為了打聽這件事。
兩人沒有直接回酒店找榮靳和閔瑤，隻是發了條消息通知一聲，然後便一起出門去了。
上次查出來的資料，姬淩丞的母親得病之後，就帶著兒子回到B市。
雖然B市這個地方大城市，但在偏遠的郊區位置，也有個貧民窟。
封景城租了一輛車，帶時宛言找到貧民窟的時候，豪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些房子是用鐵皮鋅片和泥土搭建而成的，完全不符合建築結構的標準，看起來就像是隨時要坍塌的樣子。
但也有些房子是水泥房，隻是年份已久，沒好好打理，牆麵髒兮兮的，街道上全都是垃圾。
連清道夫都不會在這裏幹活。
繞了許久，封景城無奈地道：“這個地址太偏僻了，連衛星導航都搜不出來。”
“那怎麼辦？”
“我下車去問路，你待在車上別下去。”
時宛言點頭說好。
封景城找了個非常破舊的商店，停車，下去找商店的賣家問路。
時宛言坐在車上，看著路邊上都是別人撿回來的一些破爛，幾個人上前去找找看有沒有能用的，帶走。
難以想象在這樣的環境下如何生活。
封景城問完路，總算是找到路，但路太小，完全開不進去，兩人隻得下車，徒步走進去。
“這裏沒有門牌，但是剛剛那家店的老板說，看門前的垃圾桶就知道門牌了。”
封景城邊說邊解釋，牽著時宛言走進去。
最後兩人止步在一個完全坍塌的房子前，心情有點複雜。
“就是這裏？”她問。
“應該是這家沒錯了。”
封景城對比了一下別人家門前垃圾桶上寫的數字，最後終於確認麵前這坍塌的房子就是姬淩丞的母親生前居住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