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金關上五姨太的房門，踢著高跟鞋走到庭院裏，天有點涼，但燈光下聚集的蚊蟲依然討厭，怎麼也甩不掉。
“怎麼不進屋，站在這兒招蚊子哪？”
寸金頭也不抬就聽出這是黃立麗的聲音，她沒有理睬人的欲望，隻是抱著手站著，目光深遠。
“喲，現如今排場大了，都不睬人了。”黃立麗冷笑著，踩著高跟鞋走到寸金的身邊，叼著一根香煙。
“你怎麼也下來喂蚊子？”寸金看了她一眼，笑著問。
“我？聽著屋裏那群女人的笑聲，煩！”黃立麗把煙頭掐滅一扔。
寸金皺了皺眉頭，黃立麗掐滅煙頭那一刻的凶狠似曾相識。
“看什麼看？！”
寸金回過頭，沒啃聲。
兩個女人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黃立麗看看手表，說：“是晚飯的時候了，進屋去吧，今晚老爺子會在家吃飯。”
“嗯，”寸金點頭跟著黃立麗往餐廳走。
“金子，”走廊上，黃立麗忽然叫住她，“我看得出，你多麼討厭和崔裕達生活在一起。所以我覺得你挺了不起的。”
“了不起？”寸金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她黃立麗從來沒有恭維過任何人。
“你為了某些目的可以容忍和崔裕達在一起。”黃立麗解釋道，“這要是我，很難做得到。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委屈自己的。這一點，你和姨娘很像。”
寸金盯著黃立麗，麵無表情。當寸金沒有表情的時候，總是帶有一絲讓黃立麗討厭的高貴和傲慢。於是，黃立麗又十分尖刻地說：“你還不知道你很多地方都和姨娘很像吧？你很想像邱叔叔一樣，但是事實上是你像你母親。”說這話時，她唇角帶著一絲自以為是的聰明和得意，“你們都能夠為了所愛的男人忍辱負重。女人，要以男人為重。”她學著黃柏興的口氣說，說完嘲諷地笑了，“解放婦女的風潮這麼多年過去，還是不能改變你們‘以男人為重’的思想。”
“我卻是很佩服二姐一直以自己為軸心，二十四小時轉個不停。”黃立璜不知從哪兒閃了出來，“所以，你找不到男人。”
“若是找個像你這樣要暗度陳倉的男人，我寧可不要。”黃立麗絲毫不饒人。
“切，我正大光明地愛著我的姑娘，哪裏暗度陳倉了？”
“有本事，你明兒去邱府求婚啊！”黃立麗一語擊中他。
“成，那我趕明兒就去提親。”黃立璜死皮賴臉的笑著。
“別讓邱家夫人用槍指著腦袋出來了！”黃立麗惡毒的說。
“嘿嘿，就算她老人家不同意，她閨女已經都是我的人，還是會跟著我亡命天涯。可是你呢，怕是這輩子都追不到你喜歡的男人。”
黃立麗十分暴躁地一腳想要踢黃立璜，早有準備的黃立璜卻精明地跳開了，“滾！”黃立麗瞪著他，快步走開。而黃立璜則討厭地大聲地嘲笑著。
“二哥，你這麼說，未免太歹毒。”寸金責備著黃立璜，“畢竟她也是個女人。”
“我隻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她永遠也追不到她喜歡的男人。”
“嗯？”寸金困惑地望著他，“你是指二姐有喜歡的男人？”
黃立璜笑著點點頭，放佛黃立麗喜歡人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二哥，你真討厭，難道二姐就不能有喜歡的人。”
“能是能，關鍵是，她喜歡的人……”
“她喜歡誰？”
“猜猜看。”
“我認識麼？”
黃立璜點點頭，吊兒郎當地坐在走廊上，抬著頭淘氣地等待著寸金的回答。兄妹二人像小時候一樣，琢磨著一個談資。
“猜不出……”寸金想了一會兒，便搖搖頭。
“你太沒想象力了。”黃立璜搖搖頭，“我提示一下，黃立麗以前幾乎不抽煙。”
“那你的意思是她喜歡的這個男人抽煙？”
“嗯……”等了一會兒，他沒有耐心地站起來，“我的傻妹妹，範圍這麼小你都想不到！”他拍了寸金一下頭，“任寬呀！”
“啊……是，是他！”寸金驚訝地半天合不攏嘴，“怎麼會是他？！”
“是吧，你也覺得不靠譜吧？”黃立璜得意地笑了。
“任寬確實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但是我還是覺得二姐喜歡他有點……”她自言自語著，想起黃立麗掐滅煙頭的動作，“也難怪，我就說她抽煙的姿勢那麼眼熟。”
“所以她也不夠聰明，喜歡的男人抽煙，她便也抽煙，這是典型的盲目跟從。”
“那說明，二姐確實喜歡上了他。”寸金善解人意地笑著。
“那還說明，她確實不怎麼聰明。”
“為什麼？”
“因為任寬壓根沒把她當女人。”
“你講話真討厭。”
“我總是想要保護我身邊的女人。”黃立璜一本正經對她說，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用心。
可是寸金淡定一笑，依然聊著別人的話題：“任寬有喜歡的人？”
“嗯，一個小公主。”
“公主？”寸金十分溫柔地在風中笑了笑，“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你們這樣子的男子，在外麵玩得起勁，閱春無數，可真正心許的卻是大家閨秀。”
“不然呢？”黃立璜條兒郎當地翹起二郎腿，“男人這個東西，是很現實的。大多數拋棄身份地位玩私奔的都是女人，你就很少聽說誰家的少爺為了個青樓女子什麼的離家出走吧？”
“那你和邱華……”
“坦白的說，假設邱華不離家出走千裏迢迢去重慶來尋我，我不一定會冒這個天下之大不韙。”
寸金心寒地冷笑笑，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的二哥，毫不掩飾的責怪。
“這是實話，並不是說我不愛邱華，隻是愛情對於我來說並不是全部，哪有亙古不變的愛情，那都是小說寫出來騙人的。大多數所謂的愛情，最後都是變成了親情而已。既然遲早會變為親情，那就不那麼無可取代了。說白了，男人到了一定年紀，找個差不多的人都可以過一輩子。”
“你在騙邱華！”寸金生氣地瞪著她。
“怎麼能說是騙呢？”黃立璜解釋著，“我就知道你們無法理解。唉，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永遠不在一條線上，永遠無法真正的溝通。我告訴你，大多數成熟的男人心裏事實上都是這麼想的，隻不過我說了實話。”
寸金背對著他，看著她起伏的肩膀，黃立璜了解到她有多麼生氣。但是他依然坦誠說：“我說的是實話，但我也確實愛著邱華，隻是還沒到無法取代的地步。但是……”他走到寸金的麵前，“隻要她母親同意，我可以立馬娶她。婚姻才是讓女人成為唯一的保證，也是當愛情被生活消磨殆盡之後能夠讓女人不受傷害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