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發問，便都笑了。
“你先說。”兩個人又同時客氣地謙讓著。
“好啦，我先說。”邱華笑起來，一本正經的說：“周先生，我後天就要去重慶，作為報社的駐站記者，所以……還希望你可以幫我好好照顧金子。”
“你要去重慶？”周律民臉上掠過一絲迷惑，“為什麼？”他豁然明白了什麼，理解地點點頭，說，“是因為黃立璜吧？你母親反對你和黃立璜在一起，所以你選擇換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
“嗯……”邱華停下腳步，望著周律民，坦白道，“確實是因為他，我去重慶是因為我和立璜可以在一起生活。”
“什麼？！”周律民震驚地回頭看著一臉幸福的邱華，“你們……”
“我們已經決定在一起了。”邱華一定要把這個幸福的消息告訴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是嗎？”周律民祝福道，“那恭喜你們。”
“謝謝。”得到第一聲祝福，邱華特別滿足。
“除了我還有誰知道？”周律民冷靜的問。
“隻有你。我沒告訴任何人，甚至寸金。”邱華低下頭，沮喪的說，“因為立璜不想連累金子和姨娘，怕到時候我母親又為難她們。”
周律民微微笑了，像個兄長一般握住邱華的手，說：“不會的，等過一陣子，你母親看見你過得幸福，就自然而然會接受你和黃立璜的事情，到時候你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你真的覺得我會幸福？”第一次聽見“正經人”的首肯，使邱華對於自己的愛情更充滿了信心。
“你那麼不自信？”
“不是不是，是我母親眼裏的正經人都不看好立璜……”
“黃立璜是個好人，”周律民想起那張帥氣的無以複加的臉，“他對於寸金和四姨太真是盡心盡孝。玩世不恭隻是他外表一個殼兒，實際上他心地善良而充滿責任感。”
聽見周律民這麼誇自己的心上人，邱華快活地快要飛了，她不住地點頭，說：“是的，是的，可是大家隻看見他浮華的一麵，從來沒有人在意過他實實在在的心。”
“你在意，這就足夠了。”
邱華此時覺得周律民簡直就是自己的知己，每句話都說進自己的心坎上。“我在意，我當然在意。”
望著邱華一臉沉醉與甜蜜的表情，周律民忽然笑了，什麼時候寸金的那濃鬱的哀愁也能被這樣的愛意取代？
“你能夠發誓你不告訴其他人這件事情嗎？”邱華擔心的問了一句。
“我發誓。”他肯定地看著她。
“真是謝謝你！”邱華快活地朝他鞠了個躬。
“不用謝，我還想謝你這麼信任我，把這麼一個秘密告訴我呢。”
“是嘛？那你也告訴我一個秘密不就扯平了？”邱華十分精明地看著他。
“你……”周律民盯著邱華看了一會兒，忽笑起來，他知道她想要了解什麼，於是他解釋道：“寸金很需要人關心，她心裏很苦。”邱華點點頭。“而且，她的丈夫背叛了她……”
“你喜歡她嗎？”邱華一心隻想求證母親關於他二人情愫的定論。
“我是個有家室的人。”
“這並不妨礙你喜歡她。”邱華大大方方說，在她眼裏周律民說不定就是下一個魯迅、胡蘭成……“你喜歡她是嗎？”
“沒有人能不喜歡她……”
“但是他們大都愛的隻是她的美貌，隻有你看見她的心。”
周律民點點頭，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高出其他寸金的愛慕者許多，因為他在精神上是和寸金相通的。
“你寫《李清照》，分明就是為寸金寫的，寫的就是她，她的才情，她的美貌，她的寂寞……剛剛你站在窗外聽著她彈琴卻又不進門，既陪伴了她的寂寞，又維護了她的聲譽。周先生，你一直就是默默愛著金子那個人。”浪漫主義情懷在文學功底紮實的邱華心裏蘇醒了，她給寸金和周律民構造了一個詩意的愛情故事。
“黃立璜說，我接近寸金完全是帶有目的性的。”周律民苦笑著說。
“他那麼說？！那是因為他愛護金子，不希望她收到傷害。”
周律民無奈的搖搖頭，作為一個間諜，他不能完全否認自己接近寸金的目的性，但是他也不能否決自己心裏的感覺。這種糾結讓他甚至不確定自己對於寸金的感情——霧裏看花，猜不透真假。然而有一點卻是肯定的，他需要接近寸金，甚至讓寸金愛上自己——這是他的任務完成的方式。因此，他不坦誠地向邱華表達了自己對寸金無條件的喜愛。
“我媽說的沒錯，她早就斷言你們之間有情愫。”邱華興奮的說，“那金子知道嗎？”
“也許吧。”周律民惆悵的表示，“她的生活太坎坷了，以至於她不敢再相信有人會毫無條件的愛上她。”
“是哦……”邱華心裏替他們難過，“可是周先生，請你千萬千萬不要就這麼放棄，隻要你有耐心，我相信寸金一定會向……”
“你相信她會……她有可能愛上我？”周律民的表演幾乎騙過了自己搖擺的心。
“恩。”邱華用力點點頭。看見邱華那麼單純的樣子，周律民覺得自己真是虛偽得討厭，然而他接著扮演著：“兩個秘密，我們現在扯平了。”
邱華開心地笑起來。她沒看見黃立璜的車子從路上開過去，直奔向寸金的家。
“邱華剛剛來了？”一進寸金家的大門，黃立璜就問。
“嗯，走了有一會兒了。”
“周律民也來了？”
“沒啊，他回老家去了，怎麼？”
“沒怎麼。金子，明天我又要出去了，你自己在上海小心點，崔裕達要是敢欺負你，等我回來告訴我，我去找他談話。”
“嗬嗬，你以為崔裕達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他哪裏會敢欺負我，他連大聲對我說話都沒有過。”
“哼，他是沒大聲對你說話，可是他……”
“給我認了個妹妹。”寸金打斷他，“這麼晚，你來有什麼要緊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