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家裏的花園子,過了園子,那個是正廳,樓上那個掛窗簾的是我房間。”一邊走著,寸金一邊生澀地給邱華介紹著。
“哎,這什麼花,從來沒見過。”邱華好奇地問著,一邊用相機照著。
“這是木芙蓉。”
邱華回頭,看見一個身著考究的男人站在廊子頭,玩世不恭地靠著柱子,一直腳隨意地靠在腿的另一邊,邱華拿起相機“哢嚓”留下一張相片,大方走上前遞給他:“你好,我是寸金的姐姐,申報記者邱華,你是黃家的四少爺黃立璜吧。”
“你怎麼知道?”黃立璜瀟灑的笑容裏不乏驚訝,“你又沒見過我。”
“還犯得著見嗎,誰不知道老四你的風流倜儻?”黃立言笑著拍著黃立璜的肩膀,對邱華說,“邱小姐,我們恭候多時了。”
“我二哥,跟你說過的。”寸金衝邱華點點頭。
“嗯,您好。”邱華活潑地走上台階,和寸金隨著黃立言走開了。
四姨太格外開心,她拉著邱華上下打量個遍,不住讚道:“真是女大十八變,你比小時候漂亮多了,也出息了,當年你們父親就說你這個女兒以後是當女狀元的料,果不其然。”
“瞧姨娘說的,寸金難道不漂亮,不出息嗎?全上海到處都貼著她的海報。”邱華親昵地幺著寸金的腰。
“她才不這麼覺得呢,到底不過是個戲子。”寸金低聲道。
“哎喲,我就不信姨娘這麼說!演員可是正經職業,若非你們,我們如何能感受到社會各階層老百姓的生活呢?”
“記者就是記者,說的話水平到底要比我們高些。”二少奶奶笑著說,“喝咖啡。”
邱華的來到,使黃家上下都議論紛紛,有好奇者更是跑到四房來親自瞧這位邱家的大小姐。“我就說我四房從來沒這麼熱鬧過。”看著屋裏屋外的人,四姨太一團和氣的說,“你們進寸金屋裏聊吧,我去看廚房菜可預備下了。”
邱華一進寸金的房門,就看見牆上父親的照片,不由得眼睛一紅,待寸金更是親密。姐妹倆說了會知心話,邱華便露出了職業本色,打聽道:“聽說你大姐黃立萍要離婚?”
“你怎麼聽說了?”
“哎,整個上海灘恐怕都知道了呢!寸金,我聽說大姐夫在家的時候經常對大姐拳打腳踢,可是真的嗎?”
寸金為難地點點頭,仿佛家醜不該外揚似的。
“金子,你別這麼為難啊,這種事情關係到婦女的權益問題,這種男人、這種行為應該為社會所唾棄,我正想寫一篇關於婦女在婚姻家庭中地位的報道,你大姐的事情是個典型。她離婚了嗎?”
“還沒,我二姐說等她忙完這一陣,一起去法院辦。但是,我大姐好像不是很想……”
“那都是封建思想鬧的,好像女人離婚就是醜事一樣!金子,我能不能見見你大姐,和她聊聊?”
“那也好,你開導開導她,她早上帶孩子去廟裏求簽了,中午應該就回來。”
“小姐,樓下叫開飯了。”
邱華牽著寸金一同下樓時,看到黃柏興就坐在飯桌上,笑著望著她二人。“邱華來了,他們也不讓我知道,小華,還記得伯伯嗎?”
“黃伯伯,我怎麼會忘記您呢?!我出門的時候,母親還特地讓我問候您呢。”
“來,坐到伯伯身邊來,讓我好好看看你……”黃柏興端詳了一會子,笑著說,“比小時候漂亮,小時候像你父親,現在像你母親。來,來,都坐下,開飯。”
飯桌上,黃柏興說了許多當年和邱漢成一起的舊事,語重心長地拉著邱華說:“你黃伯伯不是那種沒有德行的人,連兄弟老婆也要霸占,是當日老太太在的時候,她寸金母女實在可憐,我才收養了她們,還希望你和你家裏人可以……”
“伯伯說的哪裏話,這是你們上輩子的事情了,早過去了,我們做晚輩的……”邱華看了寸金和四姨太一眼,微笑說,“我還得替我父親感謝您,照顧姨娘和金子這麼多年。”她站起來,舉杯道,“黃伯伯,我敬您一杯。”
“好孩子,看見你們姊妹如此親密,我也可以告慰漢城在天之靈了。”一席話說得桌上那姐妹眼圈紅紅,唯有他絕色的四姨太,像雕塑一樣盯著現在的丈夫冷漠的雙眼——他的話激不起她半點情感。
邱華一直在黃家帶到晚上十點多,邱家再三打發人來接,才在四姨太母女的相送下離開。她前腳剛一走,黃家就炸了鍋似的議論起來。
“這邱華倒是場麵上的人,顯赫之人認識必然要多,我們結識一場,必定有利於我的生意。”黃立麗一臉精明。
“邱小姐是好人,隻是她,她……”
“怎麼了,大姐?”
“她想要采訪我,說說我和你姐夫的事情,說是要寫一篇婦女地位的專訪。”
“那敢情好,說就說,正好我還愁製不倒那畜生呢!大姐,她下次給你打電話,我跟你一起去見她。”